“不……不要……”羅彬艱難地想撐起身,可腦袋太痛了,沒爬起來,一下子又癱軟倒下。
“你媽,不會回來了……”
羅酆的聲音分外沙啞。
“她不可能自己在外邊兒待那么久,要么,是那個陳仙仙找到了她,報復我們。”
“要么,她被尤江捉去了。”
“要么,這村里還有某些我們不知道的兇險!”
“她,不會在村路上。”
此時此刻,羅酆鎮定下來了。
扭過頭,他再深深看著羅彬,紅彤彤的眼珠子像是要溢血。
“憤怒,恐懼,悲哀,急躁,彷徨,失措……這些負面情緒,會吞噬掉你的理智,我承認你不一般,你比小杉強了十倍百倍不止,可你說你夜晚出過門,我不會承認你有本事,我只覺得,你運氣好。”
“今天,我們面對過一次邪祟,那些東西,真的好對付嗎?你有多少燈油能灌進它們嘴里?村路上有多少邪祟,能給你這個機會?”
“你痛苦,我,只會比你更痛苦,冷靜,必須要冷靜!”
羅酆話音從粗啞,變成了鎮定,那種鎮定,卻像是寒冬臘月里的堅冰,冰冷極了。
因為他剛才太用力,兩條胳膊上的傷口掙破,血浸染了衣袖。
“進屋。”羅酆低聲說,并邁步朝著堂屋走去。
羅彬在地上蜷縮著,他艱難地摸出一個油包,塞進嘴里。
隨著燈油浸潤,涌現起的渴血,厭光感被壓下。
羅酆是對的。
可羅彬卻更煎熬了,他還是蜷縮在地上發抖,眼中的畫面不停閃過,顧婭笑盈盈的臉,馬路上四散的土豆絲雞蛋羹血沫子以及骨渣,躺在血泊中上輩子的母親。
祠堂中的,自己房間窗下的尸身。
被邪祟吃掉的司機徐奇,流氓張軍,以及朱倩倩……
如果是尤江帶走了顧婭,那現在,他在做什么?
如果是陳仙仙帶走顧婭報復,那現在,她是否已經將顧婭推上村路?
坐以待斃,還是坐以待斃啊!
顫巍巍的,羅彬要從地上爬起來,他還是盯著院門方向,是趔趄要往前走去。
這時,羅酆低沉冷靜的話音再度響起。
“我仔細回憶過唐吉和吳佑這兩個人。他們受害之前,其實都已經有好幾天的時間沒有出現在人的視線中了。”
“尤江這樣的瘋子殺人,不會隨隨便便,貿貿然然的殺,他必然在依循著某種規則,或者不是規則,是某種心情?”
“陳仙仙的報復,也不會像是你想的那樣,殺人泄憤就夠了?她養了姐姐那么長時間,她們是親姐妹,血濃于水,即便是姐姐成了邪祟,她都不甘放棄,那她就會拿著你媽來威脅我們。”
“撇開這兩種可能,即便是還有第三種,第四種可能,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做莽夫,死得最快,你媽如果扛過去了今晚,我們死了,那留給她的就只有絕望了。”
“如果你還是冷靜不下來,那你出門吧,反正,我已經失去過一次兒子了。不外乎失去第二次。”
羅酆這最后一句話,還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挖苦之色太深太濃。
羅彬不動了。
他轉過身,還是顫巍巍的,走進了堂屋,坐在了羅酆身旁。
“爸,你的手……”羅彬怔怔看著羅酆的胳膊。
“我沒事。”羅酆搖頭。
然后就是安靜,落針可聞的安靜,能清晰聽到呼吸,心跳,甚至能感受到太陽穴跳動的安靜。
時間,在一點點地流淌著。
村路上的邪祟,多得離譜。
他們鉆進路旁林子,鉆進路旁小巷,尋找著每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
顧婭,顧婭,顧婭的喊聲,更是彌漫著整個村子。
不知道讓多少人夜不能寐,人心惶惶。
一個暗沉的地室中。
墻面都是粗糙的土面,就像是羗村那種被粗糙挖出來的地室,而并非村子里正常地室,給墻面抹過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