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光線一樣暗沉,卻有另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歸,浮龜山讓羅彬覺得一直壓抑,頭頂陰云,胸壓頑石一般。這房間卻讓羅彬感受到了一股寧靜和祥和。
只不過,寧靜祥和是初步感受,隨即涌來的是一種本能的抗拒,想要后退出屋門。
抗拒是正常的。
這屋子的門牌就寫著鎮物。
無論當初那老龜還是五行鎮印,都讓羅彬不適。
他是邪祟,他,就是被鎮壓的對象。
鎮物這種存在,就是抵御邪祟的關鍵物品。
油燈一樣是鎮物,只是浮龜山將鎮物和符陣屋舍合并在了一起。
邪祟是能夠完全被鎮物抵御的,只有烏血藤會無視某些地方。
思緒間,羅彬忍受著這股不適應,目光飛速地在屋內掃過。
他看見了一串一串的銅鈴,捆扎起來的旗幟,令箭狀的木牌,八卦形的銅鏡,以及一扎一扎的符。
這屋中的東西,對一個先生來講,當真是琳瑯滿目了。
只不過對于羅彬來說,好物不可多得,他覺得自己無法帶上太多,否則身體會受不了。
柜子是成排立著的,不光是墻壁三面,中間還是立柜,羅彬開始變換腳下方位。
很快,他發現其中一道柜子中,擺著一塊四四方方的銅盤,中間有個小小的凸起,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盤。
羅經盤!
羅彬眼中微喜!
他要找的,就是此物!
雖說胡進身上也有這東西,但羅彬基本的操守還是有的,胡進已經歸順,再巧取豪奪其法器,難免會讓胡進心里更記恨,對于辦事沒有好處。
宋家搶了馮家,又想殺他,拿這里的羅盤,羅彬毫無負擔!
快步上前,沒有直接觸碰羅盤,而是從內襯的衣服中撕下來一塊布,布裹著手,將羅盤拿起。
隔著布料,隱約還是有些燙手。
羅盤正中央是一根指針,中有紅線,依次是四方八卦,往外則更多圈層。書上的圈層至多十幾圈,這羅盤實物卻達到了至少二三十圈。
羅彬隱隱記得,胡進手中那羅盤,也就十余層。
宋家這藏物,顯然級別更高,質量更好,更過硬。
再掃了一圈屋內,發現右側柜子角上掛著一條黑布口袋,羅彬的心跳突突加速。
一不做,二不休,羅彬先用布裹住羅盤放在兜里,隨后開始快速地收東西。
無論是符,符牌,銅鏡,或者是鈴鐺,他能碰的,照單全收,如果遇到不能碰,看一眼都感覺自己要燒化的,他則硬著頭皮,用刀去挑下來,放進黑布口袋里。
這口袋約莫小臂長短,滿滿當當裝了不少東西,它口子類似于那種皮餛飩,能夠收緊拴住。
最后羅彬將口袋掛在腰間的皮革腰帶上,感覺自己隨身帶了個小火爐子。
離開前,羅彬放了最后一把火。
他沒有再從院門進宋家,而是從另一頭的房頂翻過去,離開這里。
火光好大,好刺眼,簡直是羅彬到浮龜山這么久以來,最亮堂的一次。
仇,肯定是報了。
馮家死了個老爺子,或許還死了其余人,或許現在是在茍延殘喘。
宋家賠了十條性命,賠了大半個宅子,甚至還賠進去典藏苑。
這,一樣是傷筋動骨!
羅彬遠離宋家近百米后,才打算分辨方位,找那廟的位置。
隱隱約約卻覺得有種跟隨感,如同跗骨之蛆,甩之不去。
再走了百來米,林木更密集的地方,羅彬停下來腳步。
“出來吧。”羅彬話音沉冷。
正后方走出來了人,對方身著短衫布褲,一雙略帶泥污和青苔的布鞋,五十余歲的年紀,鬢角斑白,眼睛看似很大,可黑眼珠卻極小,給人一種眼白過多,十分怪誕的感覺。
他雙手背負在身后,看羅彬的眼神十分冷冽。
一眼,羅彬就看出來此人和宋天柱氣勢的不同。
隱隱約約,他給羅彬的感覺,有些類似于李云逸,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要比李云逸更危險?
“你幾乎毀了宋家。”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男人略顯粗啞的話音,有些像是公鴨嗓。
“這意味著宋家幾乎被毀了么?”羅彬回答得不痛不癢。
“你又是宋家的誰?”他微瞇著眼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