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先生,你們都在這里等吧,我過去。”
“這也算是我引起來的事情。”羅彬說。
“這是千苗寨的想法,是我看出來,依舊自以為是,真算上來,你是不知情的。”張云溪搖頭,再道:“胡先生你留在這里即可。”
胡進停下手頭動作,點點頭。
張云溪不多言,直接往吊腳樓外走。
羅彬隨著張云溪往前。
苗夷跟在羅彬身后。
下了吊腳樓,羅彬才發現,不知覺間,天已經黑了。
往日天黑后,千苗寨很安靜,此刻卻并不安靜。
許多吊腳樓的門人靠上,都站著人。
幾乎每個屋子都開著門,不知道多少目光落在羅彬身上。
“你還是可以改變決定。”
苗夷忽然開口,說:“人,總有娶妻生子的一天,尤其作為陰陽界的人,你不可能娶一個普通人的,其實我,包括所有人都不理解你的心態,為什么這么抗拒劈竹禮。”
“苗緲不好嗎?”
“你們的接觸,在我看來也很和諧。”
“只有做了苗人,才能留在千苗寨,婚嫁是唯一的方式。”
“你會成苗王,還能學苗醫。”
羅彬稍稍駐足,回頭看了一眼苗夷。
“生而為人,總有自己的一些堅持。”
“我只是想活人,想好好做人,不想將自己當成利益交換的本身。”
苗夷:“……”
“我們三觀不一樣的。”羅彬笑了笑。
苗夷瞳孔再度微微一縮。
深潭旁邊的羅彬,和現在的羅彬截然不同。
不過,張云溪說了一些,他先前和黎姥姥回去稟報消息,又在苗觚那里聽了一些。
羅彬的確是被那種莫名的白蠱給蠱惑控制了,才會顯得那么暴虐。
“我不敢茍同。”苗夷還是搖頭。
羅彬不言,繼續跟著張云溪往前走。
不多時,停在了黎姥姥的院門外。
門口守著幾個苗人。
他們讓路后,張云溪和羅彬才步入其中。
堂屋內,苗緲側身,壓著雙腿,坐在床上。
燭光搖曳,苗緲很美。
可她臉上有淚痕,眼眶中更有淚水一直打轉。
羅彬拒絕劈竹禮,她已經知道了。
黎姥姥坐在床頭那張椅子上,抽著水煙。
苗觚的瓦罐在她旁側。
另一側還有兩人。
一個老叟,收拾得極為干凈,身上掛著許多小包袱,雖老,但精神抖擻。
他后方則是苗那。
苗那就顯得凄慘多了,額頭被白布斜纏著,將耳朵包了起來,自嘴角有一條厚厚的蜈蚣疤,涂抹著一層薄薄的墨綠色藥膏。
其實院內還有一些苗人,類似于八叔公等,這些都不重要了。
張云溪背負著雙手,神態沉穩。
羅彬微微抱拳,沖著黎姥姥行了一禮。
不關乎其它,自打進了千苗寨起,黎姥姥對他的態度算是友善的。
“你先前有些莽撞了。”
“之所以會和苗觚說那些話,是因為你被白蠱影響了神志。”
“云溪先生是你至交好友,沒有分辨出來你的情況,眼下白蠱已經除去,回頭這件事情會稟報給大巫醫。”
“那些無關之言,就當沒有發生過。”
“我替你和苗緲選了一截上好的金竹。”
“用你身上的柴刀,劈開。”
“你就是千苗寨的人了。”
黎姥姥緩緩站起身來,她一只手從身后抽出一根竹子,大概一條手臂長。
竹子本身還帶著一點枝葉,斷茬處能看出來才切下不久,依舊很新鮮。
竹身隱隱泛黃,哪怕是在夜晚,也不顯得暗沉。
金竹并非說金子做的竹節,只是個稱呼。
黎姥姥往前走,停在屋中一張桌前,將金竹立在桌上,一手扶著。
“玉可碎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可毀其節。”
“我做你們的全福人。”
“禮成之后,我親自送你進三苗洞,你的師尊是苗王。”
“隨后你可以上巫醫峰,習醫術。”
“苗緲不會拖累你的腳步,我將收她為徒,她就是下一任黎姥姥。”
“這是千苗寨最大的誠意。”
黎姥姥深深地看著羅彬,說:“你沒有拒絕的理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