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點漸漸變大,在無邊的黑暗中閃爍紅橙色的火焰。
空氣中傳來交談和爭吵,根據平仄音調,應該是上古語。
這種語言傳自精靈,因為更容易調動虛空中的元素力量,許多咒語都是上古語,巫師會專門學習,艾林卻只是在學習煉金學和儀式學時,被薇拉教過一些專有名詞。
他聽不懂。
來得還是太倉促了,原本的計劃從只是在上空俯瞰,轉變為降落問詢,再變成一探班·阿德,碰碰運氣。直到現在,命運發來指引,不得不深入險境。
當然了,這些都是好的變化,算是幸福煩惱。
不過若是最開始就知道現在的處境,他其實可以回去一趟。凱爾莫罕距離班·阿德并不遠,從天上飛過去估計都要不了十分鐘。
瑪麗這個艾瑞圖薩的優秀畢業生不可能不懂上古語。
但想了想,就算提前知道,他也不會真的帶瑪麗來的。
她太弱了。
或許法蘭茜絲卡可以。
他摸了摸臉上的細滑如女人肌膚的“夜·色”。
聽話且不自作主張的“山谷雛菊”,在戰斗力方面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
艾恩·希迪們藏身的地方也在藍山山脈,似乎就臨近班·阿德……
但這個念頭自腦海中產生沒多久,就被他摒棄了。
讓艾恩·希迪看著他捕捉同宗同源的艾恩·艾爾?
這是什么離譜的想法?
還不如帶上維瑟米爾,說不準獵魔人大師積攢幾百年的技能庫里,就有上古語這一項。
我都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現在想這些有的沒用的,有用嗎?
看著不斷靠近的火光,聽著耳邊逐漸放大的聽不懂的神秘語言,艾林忽然覺察,他的掌心滲出細汗,未被“夜·色”覆蓋的脖頸被穿林風吹得冷颼颼的……
“我……在緊張?”
是的,他緊張了。
只有緊張了,才會如此胡思亂想。
他不難理解自己的緊張,畢竟那是狂獵,剛毀滅了成百上千男巫駐守堅城的狂獵,戲弄的幾個法術就殺死了艾爾蘭德三分之一的人口的狂獵……
在浮港,他第一次遇見他們時,還沒見到他們的面,就被法術的余波重傷。
七米!
只差七米,短短七米,都禁不住一個沖鋒的距離,他就死了。
現在雖然只有兩個狂獵,他們也都受了重傷。
但即便如此,他真的能擊敗他們嗎?
艾林深吸一口氣。
吸入肺部的空氣,仿佛浮港那天遺留在酒館門前廢墟上,冰簇逸散的寒氣一般冰冷徹骨。
那是恐懼的味道。
“真是可笑!”他心想,“幾分鐘前,我還在思考怎么奪走命運指引寶物的同時,殺一留一,拷打情報。”
“但現在僅是靠近了他們升起的營地的火光,聽見他們的聽不懂的絮語,便開始情不自禁地恐懼了?”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然后繼續向著火光和命運前行。
現在害怕,好過未來的悔恨。
錯過這兩個落單重傷的狂獵,下次還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嗎?
不會有了,班·阿德就是北方大陸最強大的勢力,去哪能再遇到如此良機?
橙紅火焰在黑暗中閃爍。
虛空中彌漫著越來越響亮的躁動憤怒的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