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語氣中的猶疑并不值得疑惑。
黑暗中更加漆黑,連火把都照不亮的高塔陰影中,影影綽綽站著很多人。
他們舉著火把,臉卻藏在黑暗中。
唯有盔甲和利刃的寒光,在呼嘯的狂風中,凜冽地閃爍。
艾林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側耳向右。
沉重的馬蹄聲、重甲的刺耳摩擦、還有低沉的腳步,自四面八方而來,緩緩地,卻又帶著令人窒息的氣勢,如暴風雨前厚重的烏云,緊緊地壓過來,劍拔弩張。
火炬晃動著明亮的火光。
火光將丹提和艾林密不透風地圈在中心。
一眼望去,像是在這本就為監獄的人間地獄中,又造了一間用熾熱火焰圍成的囚籠。
“熱情”的德拉肯伯格人,比艾林和丹提想象中地還要“好客”,他們甚至都后悔在會客廳迎接他們,不僅親自走下了塔樓,還擺下了如此大的陣勢,歡迎他們。
“丹提大……”
“停下來做什么?繼續走啊……”丹提弓背負著艾林,半低著頭,瞇著眼睛,“無意”地靠在了山姆后背,把他推了一個踉蹌,摔向塔樓門口的黑影,茫然地大聲問道,“還要走多久?醫師在哪?怎么走了這么久,還沒到?”
絡腮胡須的昂藏大漢埃文斯,一把捋開摔過來的山姆,任由他摔在一旁的地上,然后在幾個守衛的簇擁下,上前一步,借著火光瞇眼觀察著丹提。
“丹提大師的傷勢也很嚴重啊!”埃文斯輕聲道。
這是肯定而非疑問。
摔在地上的山姆久久沒有從地上站起來。
他看著丹提和他奇怪的學徒艾林,心中的絕望,冰冷刺骨。
懷亞特舉著閃爍昏黃魔法輝光的大盾,帶著他的盾衛隊,擋在埃文斯和德拉肯伯格的駐守男巫帕德里克·瓦斯克斯身前,簡直比凱斯卓山脈還要巍峨堅固,不可靠近。
米洛和他手下近五十人的重裝騎兵,舉著寒光四溢的騎槍,行在他們來時的石橋上。雖然看著普通,不像懷亞特的隊伍一般,閃爍著魔法的輝光。
但他們剩下的騎獸卻不是普通的馬匹。
冰冷的馬盔下,騎獸雙眼猩紅,粗壯的鼻息噴涌出充滿硫磺氣息的灰霧。
牙齒尖銳,牙縫間還別著血紅的肉絲。
山姆不用想也知道,那猙獰牙齒間殘留的血肉來自哪里。
更可怕的是……
卡洛還未現身。
山姆不覺得他沒有來,他甚至害怕下一刻,卡洛提著丹提大師或艾林的頭顱,就像曾經的那個精靈族的通曉者一樣,現出身形。
“完了!”山姆只覺四肢百骸如墜冰窖,寒意徹骨,“要是在埃文斯大人的房間,以丹提大師的實力,即便找不到那個失蹤的學徒,也有機會逃跑,可現在……”
“帶著一個用來偽裝,沒什么實力的學徒,即便丹提大師對付完三個隊長,還有至少幾百個全副武裝的守衛,圍在四周……”
“插翅難飛!”
“插翅難飛啊!”
山姆越想越絕望。
埃文斯看著搖搖晃晃,似乎重傷到辨不清方向的丹提,輕笑道:
“丹提大師,你已經重傷到連路都認不得了?”
“你們已經到地方了!”
“你是?”丹提“吃力”地抬頭,身體微微顫抖,褐色貓瞳微微擴散,神色茫然,緩慢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