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沒來這里了,莉迪亞,你的畫技提升了很多。”
威戈佛特茲在畫廊的長廊里踱步,視線從一幅畫,移向下一幅畫。
“嗯,簡直是肉眼可見的差別,這里對萊克希拉河的水紋細節的處理,比之前那幅怒吼的龐塔爾河,精妙了許多……”
“兩側的峭壁的線條也更硬朗,更明晰……”
“莉迪亞……你在繪畫上的天賦,比在魔法、在元素魔法上天賦,還要強很多。”
莉迪亞·凡·布雷德沃特雙手置于小腹,跟在威戈佛特茲身后。
白色長裙如柔軟的云朵,輕輕地在大理石上拂過。
“威戈,也就只有你會這么夸我了。”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說的可是實話。”威戈佛特茲沒有回頭,腳步停在了畫跡很新的一幅風景畫前。
畫中,是屹立在崇山峻嶺間的灰色城堡,蒼鷹盤旋于天際,絲絲縷縷的云氣,在山間彌漫。
“不要在意阿科里夫的話,”威戈佛特茲道,“他只是太老,以至于太過頑固,不愿意在自己熟悉的領域,有任何不符合他理念的東西存在……”
阿科里夫是泰莫利亞曾經的宮廷畫師,阿科里夫油畫學派的創始人,擅長人像和歷史事件的重現。
他認為繪畫,唯有在重現歷史的莊嚴,和在人像的肅重之中,才能得以在價值上獲得升華。
直接一點講,他認為每一幅畫的核心,都是人物。
風景可以存在,但必須襯托人物,暗藏隱喻。
“單純的風景沒有人類的情感、理想、愛和仇恨氤氳其中,蒼白又貧乏,并不能被稱作一幅畫。”
這是他對莉迪亞·凡·布雷德沃特的繪畫,可以稱得上是嚴苛的批評。
“他錯把投在湖面的倒影當成了夜空中的繁星了。”
威戈佛特茲回頭看向莉迪亞·凡·布雷德沃特:“繪畫就是繪畫,肖像畫是繪畫,風景畫也是繪畫,一千年前,‘最初的登陸’的時候,單純的風景畫才是主流。”
“不是所有人都要仰賴著大人物的鼻息生存,你提升得這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一躍而上……”
莉迪亞·凡·布雷德沃特嫻靜地笑了笑,輕輕搖頭。
也不知道是在否認威戈佛特茲的觀點,還是在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阿科里夫的評價。
一根蠟燭在此刻燃盡了蠟油,火光晃動著熄滅。
莉迪亞·凡·布雷德沃特走上前,抬手自虛空中取出一根一模一樣的白色蠟燭,降下藤條編織的燭籠,擺上蠟燭點燃。
以莉迪亞·凡·布雷德沃特和威戈佛特茲的財富,兩人都買得起,只要有魔晶就永不熄滅的魔法燈。
但莉迪亞·凡·布雷德沃特更喜歡,這種尋常又古老的方式照明。
是非常古老了。
蠟燭的制造可以追溯到最初的登陸,乃至最初的登陸之前,那是人類從天球交匯的另一側,他們的家鄉帶來的技藝。
是少數,不是從山岳之民那學來,而是獨屬于人類的工藝。
山岳之民或許曾經有過制蠟的技藝,但很久之前,當人類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棄用,完全靠魔法燈照明。
最初的登陸時,人類的手工蠟燭在山岳之民中是相當暢銷的工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