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話想對姜老師說。
如果是面對面,陳源想著自己不一定能完整的將意思表達出來,他的疑惑,他的想法,皆是如此。好不容易有了這么一段甜蜜的戀愛,陳源不想僅僅因為這一次的欺騙將一切都毀于一旦。
他想問為什么要撒這個謊。
他想說其實很多事都可以一起討論,共同解決問題,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不會再很幼稚的發脾氣,會盡可能的去理解對方的難處。
他想說自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只是大家感受不同,處境不同,哪怕是情侶也不能完全的設身處地為對方分憂。
好好溝通,一切可以迎刃而解的,對吧?
陳源寫了一行又一行,到最后內容也不合適,開場白也爛的摳腳,他全劃掉了。
講真的,將想法付諸紙張上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更何況他從沒有寫過類似的東西。倒是,之前收到過很多女生表達心意的信,她們的開場白一般都是“陳源同學,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把我當某某班級里從沒認識過的陌生人”,陳源想套別人寫東西的公式,發現那些公式解不了現在的題目。
寫在紙上,很笨,很矯情。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是不是也很矯情……無所謂了。
反正從小到大,他就是這么一個愛鉆牛角尖,不愿意表達的人,往往所有想法都藏在心里,久而久之,他連怎么表達都不會了。
脫口而出的只有情緒,原本準備好的委婉的腹稿,一旦到了嘴邊就成了質問和攻擊,似乎那語氣是在逼人認錯,帶著居高臨下的架勢。
他不想那樣交流,還是寫在紙上吧。
這確實是一個敏感的、自閉的男孩子的內心,但從沒有人關心他為什么自閉,只會覺得男孩子不該這樣,不該想七想八也不能被情緒左右。
那些人,他們就理所應當的認為,所有的男人都該生來就經受千錘百煉,任何挫折也打不倒,他們也不關心這個男人是否處在該經受挫折的年紀。
他們蠻橫而無禮的認為所有男人都是獅子,如果他很弱小,那也應該像穿梭在叢林里的松鼠一樣,到處搶堅果,一趟一趟,任勞任怨的。
他們忽略了受傷的獅子也會躲起來舔傷口,他們只看得到松鼠在奔跑。
“姜老師,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
陳源念著、一筆一劃的寫完,該要寫第二行的時候,一口氣嘆出來。
他苦苦思索要怎么把這個“騙”說的委婉一點,可說到底這不就是撒謊嗎?直到現在,他依舊覺得姜老師怎么會做這種事!就覺得很離奇。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陳源抬頭看了一眼,拿過來一份文件將自己寫的信蓋上。
“進來。”
“江董,”裴友文朝他點了點頭,手里拿著筆記本電腦,“我這里有個項目,你看一下,前幾天你不是跟我說想盡快了解一下公司的業務流程嗎?現在就有個現成項目,短平快。”
“我看看。”
“規劃部已經做好計劃書了,在這里……趣味產品的實體店和線上分銷,乙方想法是想把這東西做成業內新穎品牌,他也有自己的工廠,但是規模比較小。”
“這東西很有投資價值?”陳源粗略看了下筆記本電腦上的內容,沒搞懂。
“雖然這個產業在國內已經不新鮮了,不過他的想法還是可以看一看的,未來款機器女友,通體硅膠材質,造價低,服務廣大單身群體。”
裴友文介紹完,在一旁站著。
他想等陳源了解完,自己再把發展前景和盤托出。
陳源確實看的很認真,不過當他把計劃書翻到最下面幾頁,看到那個乙方的個人資料后,眉頭一下子就蹙了起來。
這人他見過啊!
頓時,那天在女仆咖啡店的場景浮現在他腦海中。
當時他跟魏真一路沿著扶梯往下走,撞到了自家公司的幾個員工,身后還有個光頭。
那光頭跟照片上的這個一模一樣。
陳源壓下心中的疑惑,先關心商業上的問題:“我記得這個什么科技女友,不是也一直有大公司在搞?又不新鮮,這玩意能有市場嗎?”
“一直有人搞,但是大家誰也沒見過實品,當個噱頭挺不錯……賣貨嘛,現在流行給用戶編故事,畫大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