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丫鬟都是沈家家生子,或簽了死契的丫頭,身契都在沈氏手里攥著,她們掀不起任何風浪,生死都是由著她的。
想到此處,沈氏拿出水紅綢帕子,擦了幾下淚珠兒,微微嘆了口氣。
“嬤嬤的話,我都是懂得的。自古王孫公子都是這個樣,任他娶個什么好的,不過三天五夜就丟開手。夫君是個少年人,要納妾收房,我也不能攔著。可我總想房里收用的人,也得挑一挑選一選。總不能由著他在外頭胡做,弄出什么丑事,讓老太太、太太埋怨我。”
趙嬤嬤想說的不是這個事,她是想勸小夫妻和好,不是說收房納妾的。
見沈氏想歪了,連忙搖頭笑道:“小姐想到哪里去了?小姐嫁過來三年,到今天才夫妻團聚,哪里說到納妾收房了呢?老奴的話不得不說:夫妻間和睦,少不得要裝裝傻,不癡不聾不當家。世子爺是少年將軍,小姐花朵兒似的,金童玉女好一對兒,旁人羨慕不來。只要小姐將腰身放軟款些,溫柔籠絡他一點子,姑爺如何不愛惜您?老奴說句笑話,他出征三年苦寒之地,怕他不五脊六獸的想念小姐呢!”
沈氏一聽這話,騰的紅了臉,蹙眉罵了聲:“這瘋嬤嬤,怎說這等下作話與我聽了?我不是那狐媚子養出來的,做不出奉承夫君的事兒來!”
她這話說的重,趙嬤嬤便不言聲兒。
沈氏蹙眉撐著額頭,細細掂量許久。
雖知趙嬤嬤有點道理,可低三下四俯就夫君的事,她還是半點做不出來。
沈氏父親房里有五六房姬妾,也有些姿色不甚風流,全靠溫柔小意兒得寵的。她母親最厭惡這些貨色,常說沈父端莊穩重,就是被這樣女子勾引壞了。
微賤女子做這等事,沈氏都看不起她們。
她自己是千金閨秀,怎肯對男人做那些媚態?
“夫君只在澹寧書齋歇,料想就是被玉墨狐媚了。這三年世子爺不在,我以為她安分,誰知也漏出賤像兒來了。我派何姥姥去書齋,選小丫鬟還是小事兒。頭一件大事兒,便是打發玉墨。”
趙嬤嬤聽她還要跟玉墨不依不饒,忙道:“這事不可急躁。三年前您要打發她,老太太就攔了一句。現在世子爺回府沒幾天,別的事都沒安頓,就先提打發玉墨,老太太、太太豈有不問?萬一玉墨當著人,說世子爺收用過她,可不鬧尷尬了?不如小姐先撂下這事兒,等撿著她錯處,對景兒打發她不遲。”
可沈氏一想起玉墨與夫君夜夜茍且,心里就不舒服,無論誰說不肯放她。
“我倒要看看,她沒有沒臉說!當著眾人面上,敢說夫君收過她,沒開臉兒沒敬茶,我臊也將她臊死!”
沈氏氣惱上來,隨口說了這話,片刻又覺污了口,也就不多說了。
可她自己打定主意,也不肯聽趙嬤嬤再勸。
趙嬤嬤勸得口都干了,主子小姐半分沒聽進去,心里又急又怨。
可她老人家還想不到,沈氏還有后話。
“夫君喜歡伶俐小意兒的丫頭,我少不得給他一個,便是芷蘭吧。她是一等丫鬟,相貌身段兒出挑,咱沈家的家生子,對我也是忠心。嬤嬤,你從我私賬給芷蘭撥通房丫鬟的份例,不用動公中的錢,也不必回老太太、太太。等打發了玉墨,我就把芷蘭給了夫君,也好收收他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