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合巹圓房大禮,又不比別的日子。
這主兒平日嬌慣罷了,如何同夫君在新房里,端架子爭體面來了?
趙嬤嬤無奈至極,還要幫自家小姐遮掩,催兩人進房坐帳合巹。
“姑爺是看那兩個丫鬟不懂事,只怕小姐委屈著,小姐不要多心!”
話說到此處,沈氏料定他指著丫鬟打自己臉,滿心的羞臊惱怒,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她爭得就是這口氣,自不肯依著趙嬤嬤,頓時冷臉抹淚,喝令芷蘭、芷清兩個一等丫鬟。
“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叫人收拾暖閣,將那些勞什子都摘了去。今后凡不是我屋里丫鬟,都攆到廚房和雜院去。我沈家不是沒丫鬟使,屋里院里用不著這些小鬼兒。”
玉墨和梨月聽了,連忙邁門檻站在屋外。
梨月覺得這“小鬼兒”必定說的是自己。
世子聽了這話,卻是不惱不怒,信步走到門口,才回頭笑道:“賢妻給我預備的房里人,只怕我無福消受,還是讓她伺候你吧。”
說罷這話,他不顧趙嬤嬤阻攔,冷笑拂袖而去。
合巹大禮,夫君揚長而去,滿屋人都驚了。
倒是周嬤嬤依著禮數,對沈氏福了福勸道:“老奴多嘴,今日世子爺有錯,可大奶奶也太要強了些。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但凡奶奶有句軟話,他也不肯這般犟。也罷,明日去太太跟前,讓他與大奶奶賠禮。”
合巹宴鬧到此時,便是不歡而散。
好處是那一桌子肉食果子點心,周嬤嬤讓端菜丫鬟們分了。
梨月鼻子血止住,頭上傷也無事,忙謝了玉墨,讓她快些回書齋。
玉墨卻不急著走,拉著她手說笑。
“我還沒謝你,倒讓你小鬼頭謝我。剛才在新房是你機靈,死活抓著香草,不叫她摔玉盞子。若那時摔了,怕我已被打死了。”
梨月連忙搖頭,捂著酸澀的鼻子,甕聲甕氣道:“才不會呢。世子爺信任玉墨姐姐,斷不會讓姐姐蒙受不白之冤。”
世子對玉墨的情分,梨月是懂得的,所以才會這么說。
她仰著小臉兒鼻子通紅,倒把玉墨逗笑了。
看著四周廊下無人,玉墨才輕嘆一聲:
“小月,咱們是奴婢,主子是貴人。他對咱生出一分情誼,咱就承受不住。可咱就算有十二分情誼,與他來說也是羽毛般輕。”
梨月愣怔片刻,心里早就懂了。
寧國府是勛貴世家府邸,世子爺更是天潢貴胄子弟。
他多看自己一眼,自己能得眾人羨慕,也有可能被人嫉妒。
想要往上爭,若能借上他的力才最好,但想靠他是不可能的。
梨月想通了此事,心里才暢快了些。
回到小屋,只見桌上好幾個盤子,都是搶的合巹宴剩菜。
熏雞醬鴨胭脂鵝脯,合歡酥團圓餅,兩盤干鮮果子。
秋盈把著雞腿啃,翅膀撕給環環,見梨月塞著鼻子進門,拍著桌子嘲笑:
“你看她,次次挨打都得巧宗兒,都打出體面來了!”
梨月鼻子酸疼,懶得和她吵鬧,也不吃果子糕餅,就上炕躺著了。
秋盈怕她真生氣,夾了一筷子鵝脯哄她:“我剛打聽著新鮮故事兒,你可知世子爺為何這般護著玉墨?”
一聽是這事兒,梨月才提起興致,翻身坐了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