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瀾院里燒沐浴的水,不是小茶房管。
都是廚房留大灶不封火,日夜不停燒著熱水。
今天闔府大宴,范婆子吃酒疏忽,又不知沈四姐兒住,就沒多燒熱水。
沈四姐兒住著西廂客房,也沒帶個丫頭,芷清隨意指了香卉服侍。
若讓旁的丫鬟服侍還好,偏這香卉是個惹事成精的。
前些日她在鬧事,摔了盛衣梅的青瓷罐兒。
被趙嬤嬤打了一頓,令她描賠果子與瓷器錢。
衣梅值三錢銀子還罷,那青瓷罐兒值十來兩銀,買她這人都夠了。
若從月錢里扣,少說要扣四五年。
香卉手里散漫,月錢還不夠使,哪里抓錢賠去?
見旁人買胡椒,也就動了心思。
她自己沒錢,就出頭拉些丫鬟婆子,自囤了十斤胡椒。
五兩多買進去的,最終全砸手里,賠了個底兒掉。
半分銀子沒賺著,還欠了一屁股債,急地她滿嘴燎泡。
十三四歲的丫頭子,能有什么賺錢法兒?
只見梨月她們吃得好些,心道還是茶房油水多,就要奪這個差事。
晚上沈四姐兒沐浴提熱水,香卉本就不耐煩。
罵罵咧咧來在廚房,見大灶上沒熱水,不覺心生一計。
徑直走到小屋砸門,就要尋梨月的晦氣。
梨月一見是她,就知是來找不痛快的。
她這種糊涂蛋兒,梨月是絲毫不畏懼。
聽她說要熱水,這才笑瞇瞇起身穿衣裳。
“茶房管的是上房燉茶。四姑娘要沐浴,得去廚房灶上燒水。”
香卉見她敢駁回,就豎起眉毛來,指著沈四姐兒說事。
“讓你燒水是抬舉你!四姑娘是娘家嬌客,怠慢她敢是要尋死哩?”
梨月也不生氣,慢條斯理穿鞋,朝秋盈使哥眼色,讓環環別起床。
“四姑娘是是親戚,誰敢怠慢了她?可鳳瀾院里柴是柴水是水,并沒有翻茶壺洗臉的道理!”
“誰與你講理來?你管著小茶房,不管你要熱水管誰要去?耽誤了四姑娘洗澡,你那茶房也別管了!”
香卉不聽這話,只是胡攪蠻纏。
秋盈這才起來,挽著頭發發叼著頭繩,趿拉鞋底呲地響。
“大奶奶跟前不見你殷勤,今日得了多少賞錢,狗顛兒似得巴結!趕明兒四姑娘得了姑爺,必定帶著你陪房,給你個茶房管管,你好多燒些洗澡水!”
一頓風涼話甩過去,趿拉著鞋子走了。
香卉不禁漲紅了臉,指著梨月的鼻子大罵。
“留你做茶房丫頭,不就圖個燒火方便?四姑娘是什么人,你們敢嘴里不干凈?你且等著,我尋嬤嬤來攆了你去!”
梨月看她急赤白臉,自是懂得她的心思。
不過是最近窮瘋了,想頂個有油水的差事。
“攆了我你也管不了茶房。誰不知你欠下一屁股債?別說是茶房,就是個鳥籠雞窩,嬤嬤也不敢交給你管,別想瞎了你的心!”
讓人說中了心事,香卉惱羞成怒,撲過來就要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