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依著曹嬸子菜譜,悄悄告訴她幾點訣竅。
這下不用人幫忙,范婆子一人煎炒烹炸,隨手掂出六個大菜。
廚房婆子都瞧著稀奇,暗道范婆子這些天長進神速,做席面都不慌了。
不過冷盤果盒案酒,范婆子還是不擅長,依舊交給梨月搭配。
宴席雖是普通客宴,梨月也不敢怠慢,就預備出六樣鮮果、六樣干果、六樣蜜餞、六樣咸酸做堆看山盤。
鮮果里面就有金桔、蜜桔、水晶梨、甘蔗、香橙、紅李,都是水晶盤堆成花樣,看著就明目舒爽。
梨月這幾天鍛煉的刀工嫻熟,就在蜜餞咸酸上用了些功夫。將那平日常見的涼果兒,改了些花刀樣子,將碟兒堆得花團錦簇。
雕花梅球兒、雕花金橘、木瓜大段花、蜜筍花,都不用金盤銀碟盛放,只用新鮮荷葉蓮花瓣兒趁盤兒,閃亮亮花朵兒似得。
一時熱菜冷盤齊備,整整裝了八個大食盒,趙嬤嬤親帶著丫鬟送去。
范婆子不放心怕不合口,拉梨月悄悄跟著,到花園角門往里偷瞧。
酒席上寧元竣坐主位,覃將軍與幾個世襲武官分列客位。
上首卻是個穿麒麟紅袍的宦官,該是呂公公座下。
趙嬤嬤不卑不亢送了菜果,帶著丫鬟們下去。
眾賓客見菜果精巧,自然無不贊譽。
梨月拽了下范婆子,抿嘴笑道:“范媽媽看,你做的菜客人們都夸!”
范婆子也是歡喜,指著外頭笑道:“吃酒吃昏了頭,他們哪里知曉味道?有那彈琵琶撥箏的姐兒伺候著,喂他們吃糠還夸甜絲絲哩!”
這話確實是損,梨月捂著嘴險些就笑噴了。
京師之中的風俗,官宦人家設宴,都會叫樂妓唱曲斟酒。
寧國府家中雖養著戲班,可大宴時還嫌不熱鬧,會另叫出名的行首助興。
且不止是官客宴會如此,就連女眷內宅宴會時,也會叫小唱來演奏。
京師中管樂妓敬稱行首,不過今日來的四個,都是真正的行首。
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穿著光鮮亮麗,打扮的粉妝玉琢。
喉音清脆如同黃鶯兒,抱著樂器坐在席面上,各個笑晏晏動人。
梨月躲在角門外花樹下,豎著耳朵聽娼曲兒,聽了半晌才依依不舍走了。
剛跑到荷花池旁邊,二順正在水邊撈魚,見她來了就訕臉過來討果兒。
“小月姐,方才那咸酸果兒還有沒,賞我幾個甜甜嘴!”
梨月拿出些沒雕花的果子,見也沒幾個,就都給了他。
二順嘴饞一把奪了去,就往嘴里塞了好幾個。
“覃將軍的案子,就算沒事了吧?覃姑娘今天沒來?”
梨月以為覃姑娘也會過來,昨夜收了她的重賞,梨月還想再當面謝她。
“覃大娘子懷著身孕,昨日險些出大事,覃姑娘照應嫂子沒過來。”
這可是怪不得,覃姑娘昨夜那么風急火燎,哭得什么都不顧。
二順嚼著果子直夸好吃,舌頭瞬間就利索了。
“聽說今日早朝時候,呂公公與沈閣老倆人,當著萬歲爺對罵了一場。沈閣老替唐御史說話。呂公公就替覃將軍說話。咱國公爺兩頭都不得罪,就說此事沒有證據,慢慢理會也罷。萬歲爺聽國公爺的話,嗔著唐御史多事,把他官職免了,其他人無事。”
這豈不是不了了之?梨月不禁疑惑。
“胡椒的案子還查不查了?”
“還查個屁啊!囤胡椒的源頭在宮里,萬歲爺心知肚明哩。沈閣老鬧個沒臉,與國公爺翁婿兩個不說話,直眉瞪眼回家去了。”
胡椒這樁案子,終于是完結了。
有人從中賺錢,有人傾家蕩產,有人高官厚祿,有人罷官免職。
梨月輕輕吐了口氣,幸好她不曾貪心。
回鳳瀾院時,范婆子正洗菜剁肉,預備晚上的酒菜。
沈氏已從娘家回來,臉色卻有些蒼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