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搬著行禮包袱,蓮蓉提著羊角小燈,一起來到了錦鑫堂。
大廚房已經裁撤完畢,婆子丫鬟們都給各房分了。
只剩下秦嬤嬤帶著蓮蓉,柳家的外加兩個粗使婆子。
這幾個人算是歸了錦鑫堂,往后算是寧夫人的人。
通過初試的小丫鬟,杏兒勾了名字不來,萬姐兒和三房丫頭走了。
還肯跟著秦嬤嬤的,只有梨月和孫小玉。
所有人都在錦鑫堂廊下,大伙兒都等著進屋,要給寧夫人磕頭。
旁人梨月都認識,只有孫小玉,她還是頭次見面。
孫小玉比梨月大兩歲,瘦高身量白凈鵝蛋臉,眉目細長俊秀。
穿著蔥綠絹花裙襖,腰系鵝黃花綾汗巾兒,腳上軟緞繡花鞋。
就憑這個身段模樣兒,又是孫財家的女兒,在主子院伺候都夠了。
也不知她父母是怎么想的,要讓女兒去外頭的酒樓學廚。
錦鑫堂廊下掛著一溜燈籠,院子里照的亮如白晝。
梨月看著她的時候,孫小玉正巧看過來。
往后就要一處當差,梨月想擺個笑臉招呼。
誰知孫小玉那眼珠子,在她臉上一劃,冷森森掃開了。
早先聽人干娘說,初試時孫小玉就端著架子,跟誰都不稀罕說話。
看來她與蓮蓉差不多,都是目中無人的性格,只怕不好相處。
既然是跟著來了,旁人好不好相處,梨月也是不甚在意。
早先鳳瀾院那些陪嫁丫鬟,個個都不是善茬子,她照樣對付了這些年。
梨月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好。
畢竟她是來跟秦嬤嬤學廚藝的,又不是交朋友拜姐妹的。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正房門口湘妃竹簾挑開,紅絨招手讓她們進屋。
寧夫人正坐在偏廳的羅漢榻上,正仔細看著炕桌上厚厚的賬本。
梅花幾供著青玉博山爐,煙氣裊裊升騰,熏的滿屋甜絲絲。
天色已晚,丫鬟們怕看賬目傷眼,將落地紗燈抬近,又多點兩支蠟燭。
梨月、蓮蓉、孫小玉她們跟著秦嬤嬤,走到碧紗櫥外就站住了。
“秦嬤嬤,蓮蓉是你孫女兒,自然不必說。小玉小月兩個,往后都算是你徒弟。你那一身本事別藏私,也多教著她們些。”
寧夫人見她們來了,笑盈盈慈祥端莊。
“是。老奴帶她們幾個,給太太磕頭謝恩了。”
不用秦嬤嬤張口提醒,梨月她們就跪下磕了頭。
柳家的與婆子們,也跟著一起磕頭謝恩。
寧夫人又囑咐了幾句,就派人開庫房拿細布,給每人做一身新衣裳。
走出正房屋門的時候,梨月都覺得仿佛是在做夢。
早先她可是做夢都想不到,能混進錦鑫堂院里當差。
干娘柳家的幫她提著鋪蓋卷和包袱,她們跟大丫鬟來到下人院。
錦鑫堂的比鳳瀾院寬敞,下人院的房間倒是不少。
已經吩咐下去,給新來的三個丫鬟,新收拾了一間小房。
誰知道鬧了半天,只有梨月一個人住這里。
府里成了房的婆子媳婦們,都住二門外的下人房。
蓮蓉跟著秦嬤嬤,孫小玉跟著孫財家的,都回自家住去了。
只有柳家的陪梨月進屋,幫她把鋪蓋放在炕上。
柳家的晚上也要回家,她家屋子很小,不可能帶梨月回去。
“你一個人怕不怕?”
這屋子久不住人,還略有點霉味兒,空空蕩蕩確實有點怕。
“不怕!”梨月口不應心的搖頭。
還好這一夜很安靜,她也興奮的沒怎么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梨月早早起來梳頭,丫鬟髻用頭繩綁得緊緊的。
搶在下房院的其他丫鬟前,打水刷牙洗臉,全都收拾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