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林大嬤嬤能當內管事,全憑著她是寧老太君陪嫁。
老太太一輩子不掌家,長輩顧及她面子,提拔個陪嫁擺樣子。
她是全憑臉面上去,論才德能力半點不占,只會架橋撥火。
寧夫人執掌中饋時,最看不上她挑唆主子生事做耗。
只為著婆母的顏面,不得不留她在管事房領月銀。
直到老國公病故那年,寧夫人才找了個機會,將她打發出去養老。
自打昨日在鶴壽堂見著她,寧夫人心里就不痛快。
今天看她又戳著拐棍走來,心知她準沒憋好屁。
林大嬤嬤卻不這么想,她仗著是寧老太君陪嫁,自覺體面比誰都大。
寧夫人這做兒媳婦的,都該讓她十分臉面,拿她當長輩捧著才對。
當初在府里時,執事房秦嬤嬤等人,仗著自家有本事,都不甚恭維她。
告老回家這幾年,更沒人拿她當回事,逢年過節連個送禮的都沒有。
如今老太太撐腰,令她重回管事房,怎能不公報私仇?
因此她鼓搗了半夜,把府里不睦的人都數了一遍。
依著她老東西的意思,這府里頭的掌事婆子,年紀大些的都不留。
反正是家生奴才,攆回家自去養老,府里能省不少月錢口糧。
若有十分不肯走的,干脆攆到莊子上,令她們自賺糧米糊口。
總之在寧國府里頭,就不該養活那么多閑人。
林大嬤嬤心里這么想的,嘴里說的還算委婉。
寧夫人坐在那聽著,恍如如天方夜譚,半晌說不出話。
林大嬤嬤見太太不吭聲,便從袖里抽出人名冊子。
歪歪扭扭幾十個人名兒,都是她覺該打發的。
“太太您看,這些人歲數大不說,還都有些咬牙難纏。她們留在府里是不做活只吃飯,對主子沒有半點好處。不若趁這機會裁革出去,往后光是月錢口糧份例,每月至少能省幾百兩銀子。”
寧夫人眼神一灑,見名單上都是些有能為的掌事婆。
秦嬤嬤等人的名字,更是赫然在列。
這可不光是要公報私仇,而是想把當家主母位子架空了!
手里沒有心腹的辦事人,光桿子主母,還當得什么家?
偌大個寧國府內宅,可不是靠對牌子掌管的!
寧夫人深吸了兩口氣,生生將慍怒壓了下去,不動聲色笑了笑。
“昨日林大嬤嬤裁撤奴才飯食,每年省出幾百兩銀子。今日又裁撤婆子媳婦,不知每年省出多少來?”
林大嬤嬤臉上濃濃笑意,坐在小凳上欠身兒。
“如此算起來,一年少說省簡三千兩銀子。銀子雖不多,在城里頭也可典處房子,城外田地也能買上幾畝。這是咱大戶人家長久安穩的辦法,老太太知曉了也必定歡喜。她老人家一定稱贊太太會過日子,是個勤儉持家的媳婦。”
寧夫人抬眸掃過那張枯樹皮似得老臉,柔聲細語哂笑。
“林大嬤嬤話說的輕松,辦起事兒來怕沒那么容易吧?都是家生的老人,在府里頭服侍大半輩子,無緣無故裁革出去,誰能樂意走?她們少不得就得跟我來鬧。若我冷著臉不理,怕還要鬧到老太太跟前去,沒得令人笑話。”
林大嬤嬤見寧夫人樂意,歡喜的屁滾尿流,立刻喜笑顏開出主意。
“太太若看著可行,把對牌子發與老奴,明日就打發她們出去,斷不用太太費一點心!若有那要鬧不肯走的,老奴有法子對付她們!”
“但凡有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咱就拿她的孫男弟女開刀!哪個敢鬧一聲兒,就把她兒女打板子發賣,看她們還敢放個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