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盈嗑著瓜子兒,手舞足蹈繪聲繪色,講著鶴壽堂門口的情形。
“三太太開始沒看出來,以為是太太弄鬼兒,還要怪聲怪氣。后來明白過味兒來,嚇得一聲不敢言語,被二太太拉走了。五十兩一錠的大元寶,滾得滿地都是,險些把我眼睛閃瞎。”
“你說夠有多巧,抬盒的小廝在門口跌跟頭,要不然真就送去臨江侯府了。這么多的雪花紋銀,嫁妝不是嫁妝,回禮不是回禮,還能討回來不成?說不定就讓二小姐吃啞巴虧,怨不得她哭昏了呢!”
梨月忽然想起,孫財家的與秦嬤嬤嘀咕,裝了十六個龍鳳食盒。
只怕小廝跌跟頭不是巧合,而是寧夫人早算計好了。
她就是要把婆母貼補娘家的心思,吵嚷的滿府上下都知道。
依著寧老太君的固執,這次送不成往后必定還要送。
現在將她的心思亮出來,往后她老人家再想搞鬼兒,只怕是不容易了。
今后她老人家要送,頂多用自家的體己,想動公中錢是不能了。
這些事梨月只是心里想想,嘴里就沒對著秋盈說。
畢竟鳳瀾院那邊嘴雜,閑話傳的多了,讓人抓著把柄不好。
“二小姐還哭什么?”梨月收拾著香葉簍子,隨口接話問道。
寧二小姐看清祖母心思,難道不該感謝嫡母,幫自己挽回了嫁妝?
反倒跑去鳳瀾院找沈氏哭訴,可真是莫名其妙。
“二小姐跪著大奶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求大奶奶跟國公爺說,自己不想嫁給何大公子,求哥哥再給尋一門婚事。”
秋盈說著話,滿臉不可思議的笑。
“以前只說二小姐糊涂,如今看起來,不僅糊涂還癡傻。定禮都下完了,她已是臨江侯府的人了,這時才說不想嫁,拿婚姻大事當過家家?大奶奶都被她氣笑了,安撫了她半天,姑嫂說好久私房話。你猜大奶奶怎么教二小姐?”
梨月懵懂搖頭,這些人的心思,不能用常理去想,她絕對猜不出。
誰能知道她們湊在一起,能琢磨出什么餿主意來。
“大奶奶讓二小姐好生盯著嫁妝。無論用什么辦法,必定要讓府里多給才行。大奶奶還說,大小姐嫁妝值四萬,公中出了一萬,太太添了三萬。她要二小姐找準機會,去求老太太和太太,讓她照著十萬要!”
秋盈左右看看,探著頭補充:“香蕓親耳聽見跟環環說的。”
好生盯著嫁妝,還算是句正經好話,可往后卻是越聽越離譜。
要十萬嫁妝算什么路數?梨月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除了公中的一萬,還有九萬去哪里找?
寧二小姐與其他姐妹有何不同,憑什么她敢翻著倍要嫁妝?
別說是嫡母寧夫人,若二三房太太聽說了,還不立刻掀房頂?
沈氏這是在挑唆小姑子發瘋不成?
梨月驚的眼睛都圓了:“可不是失心瘋了,十萬嫁妝誰能給她?”
秋盈又是撇嘴又是擺手,聲音壓得極低:
“大奶奶說老太太一輩子體己,就得有三五萬。二小姐應名是太太女兒,需得跟大小姐一碗水端平。太太給大小姐多少,就得給她多少。二房三房叔叔嬸嬸再添些,沒十萬也得有八九萬。”
梨月仿佛是在聽天書,簡直不信自己耳朵。
別說寧二小姐只是親上做親,嫁了個侯爵府邸庶長子。
就是嫁進天宮里當嫦娥,府里也不會給她十萬兩嫁妝。
何況如今這情形,她的嫁妝進了臨江侯府,少不得就送到何昭儀手里。
想到這里時,梨月恍然大悟,這才捂住嘴。
沈氏娘家的兩個親妹妹,可都是何昭儀剛定下的兒媳婦。
五皇子處處要花錢,銀子那是有多少都不嫌多。
這筆嫁妝到了何昭儀與五皇子手里,沈家人歡喜都來不及呢。
哎呀呀,這可真是一家子好親戚,各個都知道替娘家著想!
梨月正捂著嘴驚訝,不想后脖頸上害疼,已是重重挨了一把掌。
秦嬤嬤高大身影籠在背后,聲音像炸雷似得。
“還在那偷懶閑打牙!這些東西整不完,晚上別睡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