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玉的二姐生的好模樣,不但沒入府當丫鬟,自己還有幾個丫鬟服侍。
七八歲上就讀女學,嬌養如同大家子小姐,知書懂禮賢淑大方。
前些年就尋定了上等親事,陪送許多妝奩東西,嫁了個新科秀才。
女婿年輕學問好,若能得個科舉出身,將來說不定就發達。
一兒一女安排的妥妥當當,孫財兩口子自是心滿意足十分歡喜。
依著他們安排,兩個大孩子光耀門楣,孫家就已經夠了。
剩下孫小玉小女兒,還要送進府里,接著報答舊主恩情才是。
原本打算去玉真閣服侍大小姐,將來好做陪嫁丫鬟。
誰知孫小玉死不肯當丫鬟,她娘無奈,才打發她去醉仙樓學廚。
孫財家的想著,學門手藝也好,在府里做廚娘,將來也能照應兄姐。
話到此處,秦嬤嬤端著酒盅,感嘆他家想的長遠
“孫財兩口真真八面玲瓏。憑著主子恩典,給兒子女兒都討了出身。若是將來孫子爭氣,他兩口關起門來,就是老太爺老封君。咱府里的差事,由小玉搪塞身子,她哥哥姐姐有什么難處,還能求到府里走門路。你們只說說,這事情安排的,夠有多么周全!”
大伙兒無不撫掌贊嘆,夸孫財夫妻有見識會做人。
三個兒女三條出路,都安排的圓滿妥當不說,還把自家的奴才根斬斷了。
“怨不得呢!孫財兩口子只在府里做奴才打扮,出了府自家穿袍戴髻坐轎子,行三坐五吆五喝六,也是個大財主了!”
“那是自然。孫財家的四門親家,都是正經大戶人家。她過去攀親戚,怎還能一幅小衣小帽打扮?她女婿今年考舉人,女兒眼看著是舉人娘子,要穿大紅絨袍坐四人大轎子哩!”
往常聽說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卻原來寧國府的管家,出去都這般有體面。
秦嬤嬤她們推杯換盞越說越熱鬧,梨月聽著卻有些空落落的。
她不知孫小玉是怎么想的,可情形若是落在自己頭上,她必定不服氣的。
一樣是父母兒女,憑什么兄姐脫奴籍過好日子,自已留下報主恩情?
親姐姐嬌生慣養,乳母丫鬟伺候上女學,嫁妝豐厚做秀才娘子。
親哥哥守著莊田宅邸當小員外,娶妻生子預備光宗耀祖。
而她還在府里當奴婢,被主子使喚來去,生死買賣在旁人手里。
說的好聽是接父母的差事,其實就為留條后路,將來能照應兄姐。
父母給全家都謀了出路,但給小女兒的路,仍是當奴才。
怨不得大伙兒都夸孫財兩口子精明,真真是太精明了。
“今天高興再多吃一盅!小月,把熱酒遞過來。”
梨月正打愣怔,此時醒過神兒來,忙篩了熱酒,幫她們斟了。
秦嬤嬤吃的臉色酡紅,還在絮絮叨叨說著。
“醉仙樓手藝不錯,可孫財是大掌柜,廚娘怎教你女兒?打不得說不得,哄孩兒似得,自是教不好。小玉做菜油膩味重,我說她一句,她拿眼睛斜楞人,很得我牙根癢癢。不是不肯教,怕話說重了,傷她老子娘的交情。”
屋里還在吃酒閑聊,天色已經黑透了。
微微一絲秋風,刮著院里樹葉沙沙響動。
梨月微覺有點冷,打算下炕去,把廳堂門關上。
剛挑起簾子,就看見院門口微有亮光,木門砸的一片山響。
“秦嬤嬤!秦嬤嬤在嗎?我是孫財家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