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梨月猜錯了,沈氏這回真是一視同仁,對自己院子一樣苛刻。
論起省簡用度來,鳳瀾院首當其沖,不單是炭,就連柴禾她都省。
鳳瀾院的下房里也不發炭,丫鬟婆子冷的受不了,也是自己攢錢買柴。
梨月后晌去后街上幫秦嬤嬤買燒酒,就看見環環同香蕓也在后巷。
她倆人正在角門外頭,與挑擔賣柴禾的說話,預備買擔柴回去。
兩個女孩子嘴笨,還是門口小廝幫著講價,花四十錢買了擔干柴。
一擔子柴禾還挺重的,那小廝幫抬到二門,梨月跑過去幫手。
環環和香蕓現在住的屋子,就是以前是梨月她們三個住的。
她們當初是粗使丫鬟,在小屋住了三年多,也不曾自家買過燒炕的柴。
環環香蕓不缺這幾十錢,只是氣得要命,對梨月自免不了一番抱怨。
沈氏裁撤府里的用度,把鳳瀾院的茶房也撤了。
現在她倆在廚房小灶上燒水,差事清閑的要命。
原本茶坊四個灶頭燉茶飲蒸點心,現在只剩一個開水灶。
環環的性子實在,以前不肯偷懶,現在也不樂意認真當差了。
以前每天做五六樣細點三四種湯飲,現在就蒸一籠糖餅完事。
省得做多了廢柴廢面廢糖,月底趙嬤嬤還要罵人罰月錢。
現在鳳瀾院的柴禾都有數,恨不得論根數著用,多使半塊都不成。
別說下人房里沾不得半點熱乎氣兒,就連正房里頭都冷清清的。
這幾天夜里冷,沈氏的暖閣既不籠炭盆,也不燒火炕火墻。
沈氏命沖兩個湯婆子暖床,寢帳里頭勉強還能睡著。
可守夜丫鬟睡的炕冰涼冰涼的,一夜下來凍得臉都紫了,哭都哭不出來。
“大奶奶正房也不用炭,她說不到十月中根本不冷,芷清姐勸了幾次都不聽。真不知曉大奶奶心里怎么想的,還自己磋磨起自己來了。現在整個院子吃的用的都往下裁撤,恨不得數著米粒煮飯。我們底下人的飯更是清湯寡水,連蒼蠅腿大的肉都沒有。范媽媽前幾日,做點豬油給我們拌飯吃,都讓趙嬤嬤罵了。說大奶奶省儉用度不易,說我們炸豬油費柴費火,罵我們全都沒人心!”
環環瞪著眼睛搓著手,小胖臉氣得鼓鼓的。
別說是環環抱怨,香蕓是沈氏陪嫁丫鬟,也把小臉兒氣得鐵青。
“敢情兒大奶奶是喝露水活著哩,燒兩根柴禾都要她命了!她自己苛待自己就罷了,何苦要折磨我們呢!如今鬧得我們吃沒得吃穿沒得穿,一院子小討飯似得!我和環環生火煮個飯,都得悄摸摸的,生怕多用了她的柴火!”
梨月聽得愣怔怔的,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
寧國府是出什么大事了么,為何要這樣節省用度?
一家子主子奴才,好像過不下去了似得,難道真是府里窮沒錢了?
國公爺還居著一品高官,兩房老爺也是朝廷命官。
就算府里用度不如以往,也得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就這么快窮了!
想破小腦袋也是想不透,梨月幫她倆抬著柴禾,幾個人嘟嘟囔囔一路。
鳳瀾院的伙食確實太差,簡直是看不下去。
梨月悄悄跑回去,切了一塊熏豬肉帶給她們。
秦嬤嬤教她熏的,用水煮熟切成薄片,加梅干菜蒸著吃,拌飯才叫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