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得幾天光景,就到了臘月十六日,迎娶親事的吉時。
寧國府早打發了一乘大轎,十二對大紅紗燈,徑往覃家迎親。
府里就擺開大宴,就將京中親友,全都請來了。
官客男賓在外頭花園廳里安席,女眷堂客在內宅穿堂設宴。
內宅外院擺兩臺大戲,又請樂妓小唱雜耍玩意,安排的十分熱鬧。
寧老太君因心中煩悶,在鶴壽堂里不出來。
內宅里是寧夫人與沈氏,款待眾女客聽戲吃酒。
二三兩房太太,寧大小姐等姐妹,也做半個主位相陪。
等到上午吉時,外面人飛跑稟報,說喜轎子已落在門外。
沈氏心中怏怏不樂,卻是無可奈何,只得穿戴打扮周正。
眾丫鬟婆子簇擁她出來,穿過內堂走到垂花門影壁前。
但見甬路地上滿鋪紅氈,直鋪到大門外漢白玉臺階下。
一乘八人抬朱紅轎子,貼金繡鳳花團錦簇,四面鼓樂吹打山響。
再往后頭看時,滿滿都是箱籠抬盒妝奩,將正街堵著何只數里。
沈氏見轎子停在大門跟前,心中就是翻絞著難過。
納妾收房的女子,不過是轎子撂在角門,鋪幾尺紅氈進門罷了。
誰似這等鋪排,如迎娶正房娘子一樣,還要抬進大門來不成?
她這里正在慍怒,卻不知門首的管家們,早得了寧元竣囑咐。
見花轎一落地,慌得飛跑上前,令轎夫們撤去朱漆轎桿。
這里安排了八個穿紅襖的周正小廝,就把轎子接了過來。
眾人搭轎子進大門,直抬到垂花門里頭,這才輕輕撂在紅氈上。
丫鬟喜娘忙走過去,打起轎簾子,將新人攙扶下來。
只見新婦身著紅色織金麒麟袍,五彩織金裙兒。
腰束碧玉革帶,頭上遮著紅錦滿繡文王百子圖。
頷首低垂立在紅氈上,腕上攏著赤金紅寶壓袖,露著玉手纖纖。
這通身衣裳打扮,把沈氏看的楞怔怔無語,氣兒都喘不過來。
因這里無人過來引領,喜娘丫鬟等人,攙著新人都動不得身。
垂花影壁里頭,許多賓客帶著下人圍著觀禮。
待等候的久了,眾人看著都覺異樣,眼見著就有些議論。
便有老嬤嬤款步走過來,附耳悄悄勸著沈氏,不要使性子難堪。
“大奶奶是當家的主母,人已然是抬進來,您不過去引見行禮,一時誤了吉時,豈不是惹人笑話?好歹接了新婦進去,有何話行過禮再提!”
耳邊鼓樂聲催的也急,沈氏聽了越發難過,熱油煎心的一般。
此時待要上去接她,心里又是氣惱委屈。
若是轉身走開,卻著實不敢惹上夫君的氣性來。
因此強忍著心內苦楚,勉強挽了半幅紅綢走來,與新婦披紅上身。
手拉著紅綢踏紅氈走到正堂門首,打發新人進去堂前行禮。
寧元竣穿著吉服,帽冠簪著金花,斜肩搭著紅錦,已經在堂上久等。
四雙八拜行禮過后,請出寧夫人來拜過,喜娘忙攙扶新人起身。
媒婆兒忙忙趕上來,將裝著金銀錢、金寶稞、金珠兒的寶瓶遞過來。
覃樂瑤懷抱金寶瓶,由丫鬟喜娘攙扶,搭著錦繡蓋頭,送到燕宜院新房。
于是闔府上下放賞,戲臺唱鸞鳳和鳴吉慶戲詞,眾賓客觥籌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