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公子存了這個心思,再顧不得親兄妹的情誼。
心里就掂量著,這妹子手里銀錢大約不多,衣裳頭面又不好要。
唯有那城外田莊的地契,若能討得回來,往后自己夫妻兩個不愁。
思來想去掂量一番,左右看看,就把丫鬟先打發了下去。
自起身往沈氏跟前,慢慢提起長兄沈大公子的事。
“依著我的心意,妹妹休要再爭鬧。你這里只顧與妹夫合氣,倒是讓父親兩頭難做人。咱家大哥好容易在戶部混出頭,年底提拔做了侍郎。誰知被那些禁軍校尉們一鬧,到手的官職也都看喬了。不是我埋怨妹妹,終究是你不懂事。那些禁軍校尉,都是妹夫手下的人。你只顧鬧他不要緊,如今豈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說話時連聲嘆氣,就抱怨沈氏不懂籠絡丈夫,鬧得兩家反目成仇。
“禁軍的糧餉撥發,本就不算什么大事。戶部十幾年都是如此,偏生是今年鬧了出來。若你們小夫妻和好,還可讓妹夫去壓服底下人,不叫他們牽扯戶部。可如今妹夫甩手不管,看著案子鬧得大,倒把咱大哥貶去了嶺南。”
這案子究竟原因如何,沈氏也不甚清楚。
被沈三公子胡攪蠻纏說出來,仿佛有幾分道理,可細想也不對勁。
“案子是大事小事,我們婦道人家也不曉得。想來也是大哥在戶部做的差了,才讓禁軍里這些人抓著把柄廝鬧。那負心賊在外面公事如何,回來半點沒對我說過。我平日就想勸他兩句,也是難上加難的事。咱們沈家在京師里,也是一言九鼎的人家,爹爹都壓服不住的案子,靠他又如何能成?”
沈三公子見這般說不動,也只好在動之以情。
“妹妹說的也是,妹夫既然鐵面無私,再提讓他求情的話也無用。倒可憐大哥被貶官那地方,離著京師也有千里萬里。雖說那嶺南還算不得煙瘴荒蠻地方,總是不比京師繁華錦繡。大哥房里的家眷又多,大嫂帶著兩個小娘,膝下小兒女八九個。一個兩個都哭鬧著舍不得,全都要跟他往任上去。”
“我心里的尋死,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雖說是做官,也是窮家富路的營生。母親在家又是發愁,闔家上下計較盤纏,也好讓他門路上不至于饑荒。家里為了二姐兒婚事,銀錢上夠憂煩的了,倒是還讓父母雙親犯愁!”
這話說不曾說完,眼中就紅起來了,抽出手帕擦了幾下。
沈大公仔細說起來,家眷還不止這些。
房里除了家里娶得大嫂,正經收房納的兩個小娘,另外還有三個服侍人。
這還都是生育了兒女的,除此外還有未曾開臉兒房里人好幾個。
若真是闔家大小帶著離京上任,那可不是要花費巨萬。
沈氏心里憂心娘家人,在軟榻上也坐直了身子。
“那嶺南算的什么正經地方,大哥還要帶這許多家眷兒女同去?好不好把侄兒侄女留下,同著一兩個服侍的先過去,待安頓好了再送家眷不遲。”
沈三公子便搖頭道:“母親也是這個心意,就不許大嫂與孩兒們跟去。可大嫂那脾氣你還不知曉?當即就跪在父母跟前,抵死也要帶著孩子同去,說夫妻兩個到了那邊,便是同死也得個好處。”
這幾句話說的沈氏又羞又愧,不由得低頭垂淚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