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若真是瘋魔了,梨月確實覺得唏噓。
可此刻她更擔心餓了一天一夜,在柴房里挨凍的環環她們。
“范媽媽麻煩您,能不能弄些熱飯熱湯……”
梨月跑來的時候很匆忙,身上自然是沒帶著錢。
好在頭頂丫鬟髻上,插著一對素銀小花釵,還是過年新打的。
她連忙拔下這對釵子,掂量著也有一兩多重。
秋盈在旁邊也會意,她是帶著錢來的,慌忙從包袱里拿了一吊錢。
兩個小丫鬟不由分說,就把這些東西往范婆子手里塞。
“鳳瀾院里就數范媽媽人最好……”
范婆子是講義氣的人,擺著手皺著眉頭,抵死不肯要她們的錢。
“看你們這些小東西,把范媽媽當什么人了?咱們都是做下人的,叫做促織蛤蟆是一鍬土上的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環環這些小家伙兒,無緣無故吃這個苦,范媽媽斷然不能站干岸,瞪眼瞧著不管。”
“昨晚上我就背著人,把柴房的炕燒熱了,又送熱湯鋪蓋進去。今早還背著人,蒸了兩籠米糕,隔著窗兒遞進去讓她們吃過。大奶奶顛三倒四的糊涂,你范媽媽卻是養兒養女的人,再不肯做那喪良心的事情。你姐兒倆且把心放肚子里,只要范媽媽在,不能讓那些個小鬼兒挨凍受挨!”
一番話說的梨月和秋盈都要落淚,只把銀子往懷里塞,托她打酒買點心。
范婆子搖著頭總是不要,就催她兩個先回去。
“料著大奶奶犯瘋魔病,就是這一陣子,她早晚得把丫頭們放出來。說來說去就是打幾下子手板兒,她還敢下死手打人,砍了誰的頭不成?”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依著沈氏的做派,她什么事兒做不出來?
梨月還想托范婆子帶些東西,可角門里頭已經有人叫了。
范婆子連忙閃身進去,回頭悄悄揮手,讓梨月和秋盈趕緊走。
角門剛剛合上,就聽見里頭趙嬤嬤急匆匆說話。
“老范家的,今天晚膳倒是不忙做,你先把大奶奶的安神湯藥給燉上。后晌讓你去御街藥鋪,買的那朱砂安神丸,可買著了沒有?”
“安神湯已經燉上了,朱砂丸子買了,在柜櫥里放著,這就給你拿!”
范婆子快步跑過去答應,忙著往房里開櫥柜,把裝丸藥的匣子捧出來。
梨月和秋盈在角門口站著,不甚放心也沒什么好主意。
忽然聽見沈氏吃的這兩味藥材,梨月的眼睛不由得轉了幾下。
安神湯倒還沒有什么,不過是夜間失眠心悸,時常要飲用的湯藥。
可這朱砂安神丸,梨月從小就聽干娘柳家的說過。
朱砂貴重且有微毒,只有怔忪驚風離魂夢游夢魘時,才會用這種藥。
記得六七歲剛入府,下房院里有個老嬤嬤,嘴里時常說胡話。
犯病就躲在被窩里,一會兒說有人要害她,一會兒說有鬼要殺她。
柳家的與許多媳婦,都說這老嬤嬤做了虧心事,這樣是活該。
因她早些年磋磨兒媳,把年輕小媳婦逼的上了吊,才會被冤魂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