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正悶頭扇著灶火,就沒看見有個綠衣小丫頭,在門口探頭探腦。
這小東西名叫翠兒,去年才選上來分到澹寧書齋跟玉墨的。
方才鳳瀾院門口,和趙嬤嬤懟著臉對罵,就有她一個。
今年頂多十一歲,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罵起人來也是個高手。
梨月常給她們送吃食也算是半個熟人,忙笑著從柜里抓把蜜餞給她。
“你怎么跑過來了?可是玉墨姐喚你來催晚膳的?玉墨姐做什么呢?”
依著梨月的心思,就要從這小東西嘴里打聽點事。
誰知這個翠兒嘴很嚴實,明明剛才在鳳瀾院門口鬧嚷,可她說起瞎話來,卻是臉不紅心不跳,全不似個小毛丫頭。
“玉墨姐反正沒啥事,后晌就與我們撾子玩了半日。小月姐,聽說廚房里有鱔魚,勞煩你給做個鱔絲羹吧,玉墨姐早就想吃了。”
翠兒滿臉嬌憨笑意,與方才撒潑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不但說話伶俐客氣,還特別懂事老道,悄默聲從袖里拿出二兩銀子。
“知道春天鱔魚不好尋,這錢是添菜用的,余下小月姐你買點心。”
自從這府里家務入了正軌,玉墨有些日子沒派人來點菜。
一來就點這么刁鉆的菜肴,還給了這么多菜錢賞錢。
京師的鱔魚都是夏天大批上市,初春時節的鱔魚難找,價錢自然貴。
這時節在御街翠華樓,吃盞鱔絲羹或鱔絲面,就要四兩銀子。
一碗面里頭也不過就有兩三段鱔肉絲,加兩筷子也就沒了。
如今南貨店里的活鱔魚,一條得賣七八錢銀子。
雖然鱔魚不便宜,可玉墨給的賞錢也是太多了。
錦鑫堂廚房有鱔魚,是預備過幾天請客用的,主子們不點就不做。
梨月當然是沒推辭,連賞錢都不肯拿,畢竟她要求人辦事。
先把灶上的鮮筍燉火腿盛出來,放在食盒里,隨手就去魚缸里抓魚。
“翠兒妹妹你先回去,鱔魚剔骨有點麻煩,一時我做好了給送去。”
“小月姐別客氣,我在這兒給你打下手,幫著你一起殺魚。”
那小東西機靈的很,使勁兒擠擠眼睛,挽起袖子就過來。
“看這魚腥氣沾了衣裳!”
梨月還要攔著,不但怕魚腥臟衣裳,還怕這鱔魚嚇著人。
黃鱔生的又細又長,身上還有花斑,乍看與蛇都差不離。
她頭次殺魚拾掇的時候,都要嚇得全身冰涼,何況翠兒這小東西。
誰知翠兒卻滿不在乎,一把抓著光溜溜的魚身子,用手巾裹住頭。
拿起殺魚的剪子,就把魚肚子豁開了,手里那個利落。
鮮紅帶著腥味的鱔魚血,滴滴答答淌在小桶里。
“小月姐你不知,我家里原就是賣魚的,從四五歲就跟著爹娘,殺魚拾掇魚肉了。別看你是秦嬤嬤的徒弟,論起拾掇這黃鱔來,怕是你不如我呢。”
有了翠兒幫忙,這碗鱔魚絲做的特別快。
“小月姐,天色都快黑了,勞煩你給玉墨姐姐送飯。這殺魚洗魚肉的臟水,我幫你拿出去倒了。這東西血糊糊的太腥氣,別撂在灶房里頭。”
“哎……你撂在院里我回來收……”
這翠兒真是哪里都好,就是太利落這點兒,真讓人受不了。
梨月拎著沉重的食盒,一時也追不上她,眼瞧著翠兒提著臟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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