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到這,他這清幽的小院子里,忽然就響起噔噔噔的腳步聲。
“伯紀!崧老!你們怎么還在這里清閑自在!”吳敏匆匆忙忙就走進來,“出大事了!”
李綱和許翰都嚇得站起來了。
“究竟何事?!”
“官家下詔,令朝真帝姬和親金宗子完顏宗弼,并割太原、中山、河間三地!現在陳東領了太學生,去敲登聞鼓了!”
許翰下意識去看李綱。
……他都不敢看李綱的表情了。
“我現在就進宮,”李綱牙齒咬得咯咯響,“我要親口問一句官家!”
趙鹿鳴忽然從榻上坐起。
“什么聲音?”她問。
王穿云也仔細聽了一會兒,“帝姬聽到了什么聲音?”
“像是鼓聲。”她說。
“不是鼓聲,”王穿云說,“是腳步聲,有客來啦!”
有一串腳步聲自院門處響起,而后是韋氏斷斷續續的寒暄聲,再然后就轉到了她這間富麗堂皇的小屋子里。
“阿姊!”少女不待宮女通報,已經走了進來。
趙鹿鳴很是吃驚,“你怎么來了?”
“官家哥哥那邊不知怎么了,忙得很,”寧福帝姬笑道,“我就偷偷跑過來了!來給你送信!”
寧福帝姬送的不是信,而是一塊玉玨。
具體這東西是怎么到了寧福手里的,寧福就不說了,她也不問,宮中的主人各有各的門路,宮女內侍們也各有各的秘密,要不當初東宮的消息怎么傳到童貫耳中的?
但她握著這塊玉玨,心里就很有些迷惑。
玉玨無瑕,潔白明凈,想想確實很像她那位駙馬都尉在眾人眼中的形象——玉樹一般秀美,明月一樣皎潔。
可她想不起來他什么樣子。
她同他來來往往寫了許多信,他的信總是很含蓄,講講京城的事,講講她外祖家的事,再問問她在外有什么缺的東西沒有,若是他能幫上忙,她一定要講出來。
除此之外就沒什么別的了,彬彬有禮,挺客氣的一個人。
駙馬能達到這個程度,她覺得也就足夠了,要不然呢?他倆這幾年又沒機會相見,難道能僅僅通過這些信箋就生出什么驚世駭俗的愛情嗎?
現在曹溶送了她一塊玉玨進來,她握著就發愣。
“不吉利。”她說。
“什么?”寧福帝姬沒聽清楚。
但趙鹿鳴已經將剛剛憑空生出的憂慮與一些說不清的情緒都拋到腦后了。
她微笑著望向自己的妹妹:“你能來看我,還替我送這樣東西,我很歡喜……官家哥哥那里,怎么了?”
官家哥哥裝死了。
拱辰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官服的李綱,怒發沖冠,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小內侍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還得是梁二五出來。
“臣要見官家。”李綱緊盯著他。
“官家病了,誰也見不得,”梁二五的聲音里帶著哭音,“千真萬確呀!”
“官家病了,見不得臣,倒見得金人么?!”李綱怒道,“你這閹狗,也要與賊子們蛇鼠一窩,迷惑官家,傾覆我大宋江山么?!”
梁二五就欲哭無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