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管怎么說,就算是繼祖母,在禮法上,也是樓大郎名正言順的長輩。
對長輩不敬,就是不孝,在孝道大如天的古代,即便沒有罪不可數,也要面臨“名聲盡毀”的困境。
阿周眉頭微蹙。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聽樓大郎說什么“崔老嫗”。
但,還是那句話,現在情況變了。
樓大郎不再是樓家尊貴的少郎君,而是要被過繼出去的庶孽。
過繼的“權利”,更是握在崔太夫人的手里。
“樓大郎不是個蠢笨的人啊,為何看不清形勢?”
“現在真的不是他任性的時候,我都沒有勸他去給崔太夫人賠罪,只是讓他且忍一下,他都做不到?”
阿周忍不住的腹誹著。
她愈發覺得,將軍早該娶妻,樓大郎也就能早些受教訓,知道嫡庶差距,明白尊卑有別。
都到了如今這種地步,這小混蛋居然還認不清現實,還試圖胡作非為!
“也罷!該說的我都說了,算是全了這兩三年主仆一場的情誼。”
“樓大郎不聽勸,非要鬧,我也沒有辦法。”
阿周難得真誠一回,人家卻不領情,她索性就放棄了。
微微低下頭,輕垂眼瞼,阿周恭敬的回道:“大郎,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口拙,奴婢愚鈍,讓大郎誤會了,還請大郎見諒!”
樓大郎瞥了阿周一眼,冷哼一聲,便不再理會。
他提著馬鞭,大步朝著廚房而去。
阿周心里想著“也罷”,卻又不敢真的撒手。
她輕咬下唇,掙扎了片刻,暗道一聲“晦氣”,還是追了上去。
……
正院。
“太夫人,大郎回來了!”
“太夫人,胡三幾個故意為難了一番,大郎居然沒有發火兒!”
“太夫人,大郎要吃牛肉蒸餅,庖廚推說沒有新鮮牛肉了,沒給做……這會兒,大郎提著鞭子去大廚房了!”
從樓大郎回到莊園,便不停有小丫鬟跑來回稟。
崔太夫人原本還是靠在憑幾上,瞇著眼睛,一邊休息,一邊聽著匯報。
但,當她聽到最新回稟的時候,倏地睜開了眼睛:“他去大廚房了?”
“呵,還真以為他知道怕了,開始懂得忍讓,沒想到,這么快就忍不住了?”
這才只是開始啊!
一朝失勢,人不如狗。
內宅之中,都不用她這個太夫人喊打喊殺,就能讓樓大郎一個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可惜……樓大郎不是真的失寵。
雖然崔太夫人還沒有調查清楚樓謹與獨孤氏聯姻的真相,但樓謹從未向崔太夫人送信,提及什么“過繼”。
所謂過繼,不過是崔太夫人故意放出去的謠言。
她就是要恐嚇樓大郎,讓他惶恐不安,繼而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
另外,崔太夫人這一次,不只是設計樓大郎,也是想試探遠在冀州的樓謹。
不知為何,崔太夫人總覺得樓謹忽然娶親有些貓膩。
崔太夫人不像樓大郎,沒有親眼看到過樓謹為了愛人而啜泣,但當年樓謹抗婚的時候,他與老將軍的對峙,崔太夫人卻全程圍觀。
雖然崔太夫人暗自揣測那賤婢可能已經嫁人、流落風塵,甚至是早已死了,但,萬一呢。
萬一那賤婢命大,運氣還好,不但好好的活著,還被樓謹找到了。
那……樓謹與獨孤氏的聯姻,就頗有些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