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母自己,也曾經對鄭遲說過,她給鄭遲準備了一份豐厚的嫁妝。
而這,也是從大母私庫里分出來的。
樓家女,出嫁了三十多年,貼補夫家多年,卻還能留下這么多……只從這一點,也能窺探出樓家的豪富!
樓彧,可是分走了樓家一半的家產啊。
他的庫房,只會比大母的更大、更多、更珍貴。
鄭遲不是市儈之人,但鄭家的敗落,讓即便是個小女郎,也親身感受到了。
窄仄的院子,為了些許份例就吵鬧的家人,還有不夠時新的衣服首飾……
鄭遲還算好的,她最受樓太夫人的寵愛,除了標準的月例外,她還有樓太夫人的私下貼補。
比如穿的衣服鞋履、戴的釵環首飾,就比姊妹們好許多。
也勉強能夠維持鄭遲這個鄭氏嫡女的體面。
但,跟錦繡富貴的樓家比起來——
若是嫁給表兄,她就是樓家的主母。
再也不用大母貼補,也不用羨慕那些暴發戶家的小女郎了!
留在河東,跟表兄一起上學,她就能達成心愿。
可——
鄭遲又想到方才那尷尬又羞惱的場景。
“吃得少!”
“沒福氣!”
“大風就能刮走!!”
表兄嫌棄她。
這還只是剛見面呢,他就當面把她氣哭了。
若是時間長了,整日相處,那、那……鄭遲多少有些害怕!
高興,又畏懼!
希冀,又不安!
鄭遲一個小小少女,真是百般糾結。
恰在這個時候,堂外廊廡下,小丫鬟規矩的通傳:“回稟郎君,九娘來了!”
樓彧正強忍煩躁的跟樓太夫人虛與委蛇,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嘿,胖丫頭來了!
樓彧趕忙直起身子,疊聲道:“快請!快把人請進來!”
其實,如果沒有樓太夫人等人在場,樓彧也不會這般鄭重,說什么請啊請的。
他會直接迎出去,甚至于,王姮根本無需“通傳”,會直接大喇喇的登堂入室。
因為有了“外客”,兩小只不約而同的變得“規矩”起來。
一個,按照拜訪禮儀,讓人通稟。
另一個,則裝模作樣的命人去請。
“是!”
小丫鬟雖然覺得奇怪,卻還是乖乖的充當兩小只play中的一環,盡職盡責的當個傳話筒。
小丫鬟下去了,樓彧轉過身,笑著對樓太夫人等人介紹:“九娘是沂州王長史的掌珠,王家莊子恰在樓氏塢堡近旁,所九娘亦在德音堂讀書。”
樓太夫人腦子里飛快的過了一遍沂州當地豪族的資料,緩緩點頭:“我倒是有所聽聞,沂州新上任的長史王廩,乃瑯琊王氏子!”
“對!當年阿父在河東駐軍的時候,王長史便是河東縣令。”
樓彧這么說,是想告訴樓太夫人:他與胖丫頭的關系,源自于長輩的“通家之好”。
父輩是同僚,兩家又比鄰而居,如今更是在同一個書院讀書,所以,即便男女有別,兩人來往密切,也屬正常。
樓太夫人作為常年沉迷于內宅爭斗的老狐貍,自然聽得懂樓彧這淺顯的暗示。
她沒有急著表態,準備先看看這個九娘是何等——
噗!
樓太夫人暗自思量著,端起了茶盞,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湯,就看到正堂門口,在一片橘色的夕陽光照中,滾過來一個球。
她險些一口茶湯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