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隨孤去嘉德殿。”
楊睿做了太子,對樓彧依然如以前一般的親近。
他口中的嘉德殿是東宮的主殿,是他這個太子,用來會見朝臣、處理公務的地方。
“是!”
樓彧垂首應著。
來到嘉德殿,楊睿隨意的坐在了主位上。
身體斜斜的歪著,一側手肘撐著憑幾。
樓彧則規矩的在下首,正襟危坐。
十五歲的少年郎,臉上還有稚氣,但因為經歷了戰場血與火的磨礪,多了幾分煞氣。
這,已經是樓彧在極力調整了。
他剛從戰場回來,盔甲上還似乎還殘存著血腥氣。
君子的溫潤,受到了殺戮的侵染,樓彧沒有變得嗜血殘酷、鋒芒畢露,已經是他有著良好的自控能力了。
現在只是略帶鋒利,還能保持著鎮定、和煦,對于一個少年郎來說,已屬不易。
楊睿掃了一眼,便很是滿意。
不錯,小家伙又成長了。
楊睿沒有開口詢問樓彧此次出征的具體事宜。
不是不想,而是沒有必要。
樓彧出京這幾個月,每隔幾日就會給楊睿寫信。
他的大軍,他的征戰,他的所有事宜,就連對胖丫頭的邀功,樓彧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了楊睿。
楊睿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沒有必要再詢問。
他定定地看著樓彧,十五歲啊,就已經有了國公的爵位。
這,基本上就是臣子封爵的巔峰。
樓彧的人生,卻剛剛開啟,他的前途亦是遠大的。
楊睿不想樓彧被爵位所束縛,被權勢所迷惑。
沉吟片刻,楊睿忽的問道:“阿彧,我記得,你還沒有取字吧。”
樓彧表情略木然:“殿下,臣年十五,未及弱冠。”
男子二十,方可行冠禮。
冠禮之時,方可有長輩賜字。
他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距離弱冠還有好幾年呢。
哪里來的字?
當然,若是父母、長輩愛重,或是另有機緣,也會提前被賜字。
但……樓彧早已被過繼,他在名份上,并無親近長輩。
樓彧倒是有個名士先生,但那時又有楊睿將他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沈度以為楊睿這個亦兄亦父的存在,會給樓彧取字。
而楊睿呢,估計也想著樓彧還有個先生,自己不好越俎代庖。
如今,楊睿不只是齊王世子,而是已入主東宮。
他的身份愈發貴重。
樓彧經過玄武門之事,以及大敗突厥的戰功,也早已不是只靠父輩的小輩兒。
他展現出了屬于自己的鋒芒。
不再是孩子,有了爵位,可以入仕,即將面對官場交際、人情往來,若是沒有字,就不太方便。
楊睿沒有計較樓彧的“不恭敬”,仔細想了想,說道:“我給你取個字吧。”
字與名,都是代表著長輩對晚輩的美好愿望,或是善意規勸。
楊睿知道樓彧此刻風光太過,怕他剛則易斷,他希望樓彧以后能夠收斂鋒芒,長久安穩。
“含章,可好?”
楊睿看向樓彧,語氣溫和的詢問,實則已經有了決斷。
樓彧挑眉,含章?含章可貞?
這是讓他含蓄、內斂,不外露、不張揚?
含章可貞出自《周易》,坤卦第三爻。
后面還有半句:或從王事,無成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