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彧還是一派和煦如春風,說出的話,卻帶著嘲諷:“堂伯父這是在教我‘趨利避害’?”
“為了一己之私,就舍棄曾經至親至愛之人?”
“合該?這天底下,‘合該’的事情多了,難不成‘合該’如何就要如何?”
“就像當初你要求娶獨孤家的貴女,為了讓妻子安心,‘合該’處理掉礙眼的庶長子?”
樓彧一番控訴,樓謹立時住了口。
他看向樓彧,眼底帶著復雜,“阿彧,你還在怪我?怪我當初不該將你過繼出去?”
樓彧卻展顏一笑,“不!我不怪你!相反,我甚至感激你!”
不過繼,他的頭上就還有一個對他有著生殺大權的父親。
樓彧骨子里最是叛逆、狠戾。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弒父”。
偏偏樓謹亦是個唯我獨尊、霸道強勢的人。
若他們還是名正言順的父子,極有可能會鬧到兵戎相見。
已經長大的狼崽子,是容不得還有個狼王作威作福。
即便這頭狼王是他的親生父親。
樓彧內心深處的陰暗與狠毒,完全做得出干掉親爹的事兒。
“你、你說什么?”感激?
樓彧居然感激他將他過繼出去?
這孩子,難不成對他沒有絲毫的孺慕與眷戀?
樓謹不怕樓彧恨他,因為有愛才有恨。
若樓彧記恨,就表明,他還在乎父親,在乎親人。
可若是連恨都沒有,那——
看到樓謹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樣,樓彧笑容更加燦爛:
“堂伯父,你莫非上了年紀,開始老糊涂了?”
“你莫不是忘了,當年主動提出要過繼的人,是我!”
他不是被舍棄的人,而是主動要求與父母做切割。
他樓彧,從來都不是祈求父愛母愛的小可憐。
而是能夠當斷則斷、六親不認的大魔王。
他不在乎什么父母,他也不需要親人。
他,有阿姮就足夠了。
阿姮愿意養他,陪著他。
就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可能背叛、舍棄,阿姮也會始終守在他的身邊。
這世上,沒有人能夠理解阿姮于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樓謹、獨孤氏,他們更加不懂。
樓彧也不稀罕他們的理解與支持。
“堂伯父,我已經過繼,與你的父子緣分,早在十年前就徹底斷絕。”
“我的親事,也就無需勞煩您費心了。”
樓彧笑得溫和、淡然,說出的話,卻讓樓謹冷徹心扉。
樓謹看著面前這個帶著完美假面的兒子,忽然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失去這個兒子了。
他與樓彧,父子間,再無和解的可能!
樓謹意識到了真相,痛心、懊悔之余,也隱隱有了放棄的想法。
因為他知道,依著樓彧的狠戾、果決,他既已經做了決定,那就無法挽回。
其實,樓謹心里早有猜測,與樓彧的一番對話,不過是讓他徹底認清現實罷了。
樓謹“認命”了,獨孤夫人卻還不甘心。
不能插手兒子的婚事,那、那給他安排幾個侍妾,水滴石穿的挽回兒子的心,總可以吧。
獨孤夫人自己就是靠著男人的愛,成功跨越階級的正面案例,她自是明白“枕頭風”的威力。
正好王廩死了,王九需要守孝。
三年的孝期,不算長,也不算短,足以讓她做很多事。
也足夠讓一個男人“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