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明撫了撫衣擺,聲音并不高,說出的話,卻帶著殺意。
掌柜的腿軟了,險些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他看著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竟真的不管不顧的就往里沖。
他本能的還想伸手,可又懼怕于周既明的威脅。
他、他——
就在掌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救星”來了。
“周御史,手下留情!”
王福快步上了臺階,還沒開口,就先笑了起來。
他笑容可掬,態度更是十分恭敬。
行至周既明近前,深深一躬,行了個叉手禮:“平康坊王宅管事王福,拜見周御史!”
平康坊王宅,便是王棉的家。
她雖被封為郡君,卻并沒有封號,也沒有賜宅。
所以,家下人等對外亮明身份的時候,不好說“王郡君”,只能含混的說一句:平康坊王宅。
“哦,你便是這摘星樓的東家?”
周既明撩起眼皮,沒有接“平康坊王宅”的話茬兒,而是直接詢問王福的身份。
王福的心,咯噔一下:這人,果然是來者不善!
查案是真,但更多的,還是要針對摘星樓……背后的貴人。
王福暗生警惕,有些發福的臉上,卻笑得愈發燦爛。
“不敢!不敢!奴也只是為女君分憂!”
王福再次隱晦的提及了自家的主子。
周既明眸光一閃,冷聲道:“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京中最近幾個月,失蹤案頻發,其中,竟有三分之一的案件,與你摘星樓有關!”
“本官也不是隨意冤枉人的昏聵之輩,今日,本官便給你們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周既明說著話,一雙眼睛,滿是興味的看著王福:“王管事,且讓本官搜一搜,若真的沒有異常,也能讓你們免于嫌疑!”
聽他這話的意思,竟是在為了摘星樓考慮呢。
王福暗自冷笑,好個巧舌如簧的狗官。
分明就是想找娘子的麻煩,卻還做出這般模樣。
怎的,你說這話,還要讓我感激涕零、跪地謝恩不成?
“周御史說笑了,我們摘星樓本就清白,無需勞煩您幫忙證明!”
既然知道對方是來找茬的,王福用力掐著掌心,挺直了背脊。
周既明酷吏的名頭,確實可怕。
可他們家娘子、郎君也都不是能夠任人欺辱的存在。
若真的讓周既明無端搜查,摘星樓以后就會淪為人人都能踩一腳的地方。
為了摘星樓,為了娘子的顏面,他今日就算惹怒周既明,也絕不能退。
周既明挑起一邊的眉毛,他的瞳色比較深。
遠遠看著,就像是純黑的墨色。
這樣的瞳色,加上周既明陰鷙的氣質,給人一種幽暗、鬼魅的感覺。
仿佛他的眼睛是一個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洞。
尋常人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王福勝在跟在王棉身邊,見多了風浪,也知道自家女君的能力,這才勉強躲開他的眼睛。
深吸一口氣,他咬牙看向周既明的眼睛,
“周御史,我敢用項上人頭擔保,摘星樓絕不是窩點。”
“你的項上人頭?呵,區區奴婢,一條賤命,能值幾何?”
周既明滿眼輕蔑,說出的話,不留半分情面。
“我家管事的命不值錢,那我呢?”
王棉不放心,還是跟了來。
她與王福幾乎就是前后腳,是以,掌柜的與周既明的對話,周既明與王福的對峙,她也都聽了個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