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生產,本就是闖鬼門關。
鄭十六生父靠不住,生母早亡,在鄭家,她就是一個任人踐踏的卑微庶女。
若非當年一次明智的選擇,她堅定的跟著十三娘伺候公主左右,她早已被犧牲掉,或早已凋零。
哪里會有今日的富貴、體面?
是,她的夫君不如姊夫,只是個寒門士子。
但,寒門不是真的窮,她的夫家只是三四代沒有出公卿,并不是真的平頭百姓。
在老家,有著萬頃良田。
在京城,亦有宅院、田莊、店鋪。
她出嫁的時候,公主更是給了她豐厚的嫁妝。
她不缺錢,還有公主伴讀的身份。
在夫家,她不必仰人鼻息,也不必拿著自己的嫁妝換取公婆的看重。
她與夫君琴瑟和鳴,公婆待她亦是慈愛、親近。
鄭十六婚后的日子,過得順心愜意。
她順理成章的懷孕,懷孕期間,婆婆不作妖,丈夫不納妾……一切美好的如同做夢。
鄭十六歡喜之余,又有種莫名的心慌。
她開始患得患失,尤其是想到幾個月后的生產,更是有種深深的恐懼——
她的好日子,不會止于生產吧?
王棉、鄭十三生產的時候,她也曾前往。
守在產室外,聽著她們的痛呼、呻吟,還有一盆盆的血水。
鄭十六禁不住的恐懼著。
幸而,她們有公主。
公主就坐在門外,抵得上一群娘家人。
王棉、鄭十三的婆母,不是臭名昭著的惡婆婆,可也是婆婆。
兒媳生產,婆婆最關注的永遠都是孫子。
到了危機關頭,她們會毫不猶豫的“保小舍大”。
鄭十六的婆婆平日里看著極好,可誰又能保證,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她會有怎樣的選擇?
許是原生家庭的緣故,又許是孕婦的敏感多思,隨著預產期的臨近,鄭十六愈發的不安。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公主回來了!
鄭十六焦躁、恐慌的情緒瞬間得到了安撫——
有公主在,任誰也不敢欺辱她!
鄭十六看向王姮的目光,歡喜中帶著尊敬與依賴。
王姮感受到鄭十六復雜的情緒,她勾了勾唇角,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沒說話,卻還是讓鄭十六感到了安心!
“阿姊!阿姊!”
王二郎等幾個庶弟庶妹,也都圍了上來。
王姮離京的時候,倒是想帶上年長的兩個弟妹。
但,那時王二郎正準備參加當年的科舉,王十娘則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王姮不好耽擱,便將他們都留在了京城。
索性王姮在京中有人脈、有仆從,王家亦多有安排,六個庶弟庶妹,都能得到穩妥的照顧。
今年春闈,王二郎順利考中了進士科,經由吏部銓選,又有王姮、樓彧的關系,他進入到御史臺做了個主簿,從七品。
初入仕途就是從七品,不算太高,卻也不低。
尤其御史臺這樣的官署,亦能說一聲“清貴”!
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家族已經敗落,沒有父親扶持,只有一個出嫁的長姐,能夠有如此機遇,已是十分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