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九,距離正旦只有十來天的時間,征西大軍班師回朝了。
京城幾道城門全都大開,數萬大軍駐扎在城外,此次領兵的行軍大總管尉遲大將軍,奉圣旨,得以帶領數百兵卒進城。
太子代表圣人,親自率百官來城門迎接。
樓彧作為戶部侍郎,能夠進入議事堂的新貴,自然也在百官之列。
他的排序比較靠前,在一眾沉穩持重,甚至是須發花白的中老年男人中間,年輕、俊美的他,格外的顯眼。
他卻低調、內斂,完全符合君子守拙的做派。
他舉止從容,神情專注,仿佛只關注太子與尉遲等將領的互動,很是一副心無旁騖的模樣。
實際上,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觀察周圍的大佬們。
比如站在最前面的左右仆射。
唔,韋仆射看似如常,實則身體周遭都籠罩著一股淡淡的郁氣啊。
這位可是北境聞名已久的名士,與他家先生并稱為“北韋南沈”。
最近幾年,韋靈甫更是叱咤朝堂,官至宰相,儼然成了百官第一人。
韋氏,強勢崛起。
除了朝堂上的韋仆射,后宮還有韋昭儀。
下一代呢,更有嫁給四皇子的韋般若。
韋氏的種種跡象,儼然有著超越獨孤氏、李氏等,成為大虞第一外戚的征兆。
可惜——
正所謂盛極必衰啊。
韋氏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根基尚淺,卻急著投資。
有了晉城長公主這樣的大靠山還嫌不夠,竟然還妄想摻和諸皇子之事。
樓彧神色如常,腦中卻飛快的閃過這些。
表面上,晉城與韋氏和離,似乎并沒有牽扯太多。
只是因為韋駙馬的風流債。
事實卻是,兩個家族的聯姻,從來都不會只關注情情愛愛。
外室也好,侍妾也罷,不過都是玩物,遠遠達不到禍亂家宅的地步。
不過是拿來作筏子的借口,這一點,樓彧能夠猜到,晉城、韋氏等,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素來尊貴的韋仆射,今日迎接大軍班師這樣的大日子里,卻還遮掩不住一身的頹然。
韋氏大廈將傾!
韋靈甫作為韋家的領頭人,或許還沒有查到具體的線索,卻已經有了預感。
樓彧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又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
太子代表圣人,親自迎接征西大軍,他為尉遲大將軍牽馬,尉遲大將軍幾乎連滾帶爬的跳下了馬背。
一邊矜貴卻禮賢下士,一邊非但不倨傲、反而誠惶誠恐……君臣那叫一個和諧。
大軍入了城,尉遲等將領進入太極宮,交付差事,呈送戰績。
征西大軍破了突厥王庭,消滅了突厥的主力,雖然沒有徹底讓突厥亡國,卻也讓突厥二三十年內徹底失去了為禍中原的實力。
突厥可汗親自奉上降書,并與王子、王女等,一起被征西大軍帶回了京城。
另外,還有突厥的左右賢王等貴族,也都一并被俘虜。
與戰馬、牛呀、羊呀等,一起被運回了大虞。
只除了一人——可賀敦。
這位前朝的成安公主,二十多年前和親突厥,靠著自己的美貌與能力,在突厥王庭占據了一席之地。
大虞初立的時候,又是成安公主,鼓動突厥汗王,趁機派鐵騎長驅直入,直逼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