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沒說話,官大一級壓死人,平日里受錢明的氣也是受,現在多一個人,也是受。張鶯兒應和,問錢明想怎么做。
錢明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官小姐在家都是被別人伺候,肯定沒有伺候過人。等晏子歸一來,就指派她去給殿下通頭。
伺候的不好,惹得殿下嫌棄,那之后遭受排擠冷落就不是她們的錯,是她自己不爭氣。
“她要實在不會怎么辦?”崔云擔憂。
“殿下那脾氣,察覺她不會,就會讓她下去了。”錢明信誓旦旦,“既然送到東宮來,那就是已經調教好了,若是不會,那就得問讓她來東宮的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和我們無關。”
晏子歸比她們設想的來的還快,錢明迅速拉著張鶯兒躲了,讓崔云領著她去侍奉。
“若是官家那邊叫殿下陪膳,就無需拆發,只換了冠和常服即可。”崔云思慮再三還是提醒道,“你輕手輕腳的,總不會錯。”
申時三刻,殿下下課,從聽課的紫竹殿回到寢殿,晏子歸跟在人群低頭恭迎時,只看到他紅色袍角和黑色靴子。
宮女內侍各司其職,腳步輕巧,動作輕靈。
偌大的宮殿,鴉雀無聲。
周洄走到屏風后面張開手臂,任由宮人替他脫衣換衣。張成小步跑進來,小聲回道,“官家今日在玉露殿用膳。”
周洄點頭。
在貴妃處用膳,三皇子作陪,父皇今日不會叫他過去了。
“晚些上膳,孤想靜坐一會。”
周洄到靜室坐下,宮女點香,晏子歸聞到熟悉的白茅香,心情穩定了些。
周洄已經注意到晏子歸,略瞄她一眼,“今日東宮來了新面孔?”
晏子歸出列回話,“微臣乃此次遴選女官,貴妃賜正七品少司正,晏氏子歸,請為殿下梳頭。”
“晏子歸?”周洄輕念這三個字,“燕子歸時,芳草歸南浦。紅濕海棠雨。”
“這名字和姓倒是相得益彰。”
晏子歸思索,這個時候她應該謝謝太子的夸獎嗎?
崔云在背后戳她的腰,抬抬下巴,這是殿下同意她過去梳頭。
晏子歸繞到周洄身后,因為周洄是坐下的,她就得跪下梳頭,否則彎腰,扎馬步都不太好看。
要真是京城里的官小姐,沒梳過男頭,這會真的要束手無策。但是晏子歸在嘉蘭關長大,她自己習慣男裝頭出行,為了討好祖父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晏子歸也沒少給他通頭梳發。
察覺太子的頭和祖父的頭沒什么區別,晏子歸放松之下,動作更為行云流水。
在嘉蘭關時聽祖父說過零星半句,太子身體不好,貴妃盛寵,恐國柞生變。
之前一直低著頭不敢細看,這會在身后倒是可以光明正大觀察一番。
太子殿下真白啊。
晏子歸皮膚白皙,但是為了在嘉蘭關維持膚色,可是吃了很多苦的,祖母不拘著她在家,只是強壓著她泡藥澡,睡覺前臉上脖子還要涂厚厚的珍珠膏,日常喝的也都是七白茶。
這樣回到京城,才和貴女們的膚色無差。
但是太子殿下的白,是遠勝過白皙的白,晏子歸看他后頸那塊皮膚,跟白玉似的。
‘死人都沒這么白。’晏子歸心想,太子殿下肯定生下來就沒曬過太陽。
頭小,臉肯定不大。晏子歸心想,肩膀也不算寬,確實羸弱。
頭發黑但不亮,發量不算十分多,發尾還有分叉,晏子歸清理梳子上的落發,準備放到木盤上,卻看到端著木盤的宮女眼神強烈。
什么意思?太子不能掉發?
周洄向側伸手向上,晏子歸不解。
“頭發給孤。”周洄提醒。
讓太子拿垃圾,不太好吧。晏子歸皺眉,這宮里怎么處處都和她以為的不一樣,將信將疑把落發放到太子手上。
太子倒進案上的香爐里,頭發焚燒有股臭味,但很快就消散在空氣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