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澈這樣的追問，程燦如沒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還是考慮到自己的職業，所以有所顧忌，就簡單模糊的告訴他，“她是……自殺身亡的，我后來從她的遺書里發現，她患有嚴重的抑郁癥，經常有自殺傾向……”
陳澈心頭再次咯噔了一下，“……抑郁癥？自殺？”
“是的，”
程燦如一邊苦笑著，一邊跟他分析道，“你想想看，我姐她那么小的年紀就經歷了常人一輩子都不會經歷的痛苦悲劇，從家道中落，受盡世人白眼，再到母親被謀殺，失去雙親……更別說后面遭遇的校園暴力，還有那個人渣對她身心的殘害……這些風風雨雨都是誘因，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旦后面再遇到什么挫折，她整個人就會像突然崩斷的弦，扛不住壓力，然后……”
陳澈無意識的點點頭，“……明白。”
他沒有繼續追問故事中的‘程雯娜’在國外的細節，就只是躺靠在沙發里，眸光深沉若有所思，整個人被困在某種悲情的氛圍里，有些晃神……
按理說，這只是一個跟他無關的陌生人的故事，他就當個故事聽聽就完了，再禮貌性的安慰對方幾句就算了，沒必要想太多……況且，他生性涼薄，很少去共情別人家悲歡離合。
但是這一次，他卻莫名觸動很深，腦子里也不由得浮現出程燦如描述的那些畫面，久久的沉默著……
程燦如這時又繼續告訴他，“我姐走的那年，我才11歲。我姐在遺書中說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她給我留了一筆錢，還托她一個中國籍的好姐妹把我送回國，送到我奶奶那里。”
“后來回國后才發現，我奶奶也已經死了，其他的親戚都不肯收留，最后我被送到了一個福利院。”
“在福利院待了不到半年，就有一對沒孩子的夫妻收養了我，后來我就上了他們夫妻倆的戶口。一開始這對夫妻對我挺好的，但過了兩年，他們又成功懷上了自己的孩子，后來考慮到我已經很大了，怕養不熟，就打算把我送回福利院……”
“好笑的是，這對夫妻的父母有點迷信，告訴他們，說最好別把我送走，因為他們的孩子是我‘帶’來的，如果又把我送走了，怕他們自己生的孩子會遭遇不測……這對夫妻，也就是我的養父母，最后還是把我留了下來，”
“我雖然留在了那個家里，但就跟寄人籬下差不多，他們所有的愛都給了他們自己的小孩，只是給我吃飽穿暖提供學習條件，如果不是我忍辱負重，聽話懂事，幫他們洗衣做飯帶孩子，可能少不了各種打罵……但是不管怎樣，我還是很感謝他們，如果沒有他們，我早就流落街頭餓死了～”
“最重要的是，正因為他們給我辦了合法收養手續，給了我一個全新的戶口和家庭，全新的名字，我后面進入司法系統才得以通過政審，不然我親爸當時那種情況，我要去刑偵隊實習都挺難的……”
“所以，我后來獨立后，一直跟我養父母關系不錯，也托關系把他們親生兒子弄進了體制內，他們后來一直也挺感謝我的，現在就當個普通親戚平平淡淡的處著～”
聽完了她所有的故事，陳澈越發對面前這個飽經風雨的女人‘肅然起敬’，沒想到，她看似體面光鮮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抱歉，”程燦如在他失神的片刻，已經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過來，放在他面前，“今晚跟你傾訴了太多的陰暗面、負能量，希望……沒有影響到你的心情？”
“沒。”陳澈從剛才的情緒里抽離出來后，端起杯子喝了點水，“聽了你和你家人的故事，確實有給我不小的震撼，不得不說，你這一路走來，實在太多不易。”
“哎，都過去了，反正我早就完成了自己的愿望，為父親平反，也送走了他老人家，這輩子沒什么遺憾了。”
程燦如說完，目光不禁又黏在了他身上，在這幽深的夜里，傾訴衷腸后，心也變得格外柔軟，連帶看他的眼神也柔和了很多……
“知道嗎，”她對他說到，“我當初被你吸引，真的不是因為你的外貌和家世，就是第一眼看到你，就有種特別奇怪的熟悉感……后來聽了你的故事，又跟你更多了些惺惺相惜之感，就喜歡跟你分享日常，聊聊天，挺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