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嘆了口氣道:“若非你有上造以上爵位,可以稍微抵罪,罰得還更重!而且你可知道,倘若乞鞫失敗,按照秦律,你將被罪加一等!屆時刑罰更重,或許就是劓刑、斬趾了!”
貞這才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犯罪事實確鑿,證詞漏洞百出,還被當堂拆穿,記錄在爰書里。即便他家手眼通天,告到郡里、告到咸陽,也沒有翻案的可能,便稽首道:“我認罪,不敢再提乞鞫……”
湖陽亭長認罪后,剩下的人就好辦了。
作為主犯之一的求盜買,以“誣告反坐罪”加“騙賞罪”,髡往戍邊。依然要剃光頭,因為此人只是一個公士,沒辦法抵罪,所以發配戍邊,可能要許久之后才能返回故里,比湖陽亭長還慘。
亭卒三名,因為是從犯,髡為城旦三年,好歹不用離開故里,等頭發完全長出來,差不多就自由了。三人連忙頓首感激,覺得這已經是天大的寬容了。
商賈鮑也差不多,他以“誣告反坐”和“詐偽罪”同時論處,被判髡為城旦五年,這商賈被帶下去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早知如此,就不該幫亭長等人作偽證的。
總之,讀完宣判書后,堂下眾人,認罪的認罪,驚駭的驚駭。
黑夫則看著這群人的狼狽相,感到無比的舒爽。
他現在覺得,“誣告反坐”這個罪名當真不錯,誰誣告你被坐實,就要承擔與誣告罪名相同的處罰。比如別人誣告你殺人,卻沒有證據,最終導致敗訴,那就等著被砍頭吧,所以在秦國,雖然告奸有賞,但在告狀之前可是要掂量再三的。
有了這條律令,黑夫仿佛穿上了一件反傷甲,在勝訴之后,一切罪責都反彈到誣告者頭上,于是那六人,雖然處罰不盡相同,但都要遭受剃頭、徒刑。
什么叫自食其果?什么叫作繭自縛?什么叫害人者,終將害己?
這就是!
但這暢快感,很快就被嚴酷的現實沖淡了。
黑夫在攔路告狀時的確沒想到,這些人會被判這么重,喜的冷面無情,讓他再一次見識到了秦律的嚴苛。
“這就是踩紅線的下場啊,不管之前多少年兢兢業業,小心翼翼,一時不慎違反法律,這一生就全毀了。”秦律規定,不得任命犯過罪的人當官,那湖陽亭長雖然靠著爵位免了一點刑罰,但此生基本跟官場無緣了。
黑夫唏噓之時,喜又喚他和季嬰上前,二人連忙出列。
喜合上宣判書,從令吏手中拿過另一封簡牘,淡淡地說道:“本官做完處罰,該說賞功了。”
一聽此言,黑夫便和季嬰對視了一下,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喜悅!
打了這么多天的官司,終于等到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