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卻沒有和東門豹硬碰硬,他退了一步,抬手阻止道:“且慢!”
東門豹卻步步緊逼,口中還挑釁地說道:“怎么,怕了不成?”
“并非是怕,而是替你著想。”黑夫此言一出,東門豹才停下腳步。
“何意?”
“秦國的律令你莫非不知?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斗爭,各以輕重被刑!你我在這室內斗毆一場,不管誰輸誰贏,一旦被發現,都要受律法制裁,被處以耐刑,剃掉鬢發、胡須。”
黑夫一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笑道:“對此,我倒是無所謂,反倒是你,這臉上養了不知多少年的飛鬢,便要被剃光了!豈不可惜?”
東門豹一看就是好勇斗狠之人,頗有楚越游俠之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律法嚴明的秦國活這么多年的。但被黑夫點醒后,他也摸著自己的胡須,有些遲疑,若是刮了胡子,自己豈不是要被同里的人笑話一輩子……
“再說了。”黑夫又指著室內眾人說道:“吾等已被編為一什,同處一室,那便是禍福相依了,按照連坐制,一人犯罪,全什受罰,你我拼著受耐刑的代價打一場倒是容易,卻連累了眾人,何必呢。”
此言一出,室內眾人對黑夫的印象頓時大好,甚至連朝伯也微微點頭,覺得這個年輕人考慮的很是周到。
其實黑夫更擔心的是,他們二人一旦打起來,其他人,尤其是那個朝伯,肯定會第一時間去告狀以求免罪。自己無罪時還差點被那賓百夫打了二十板子,怎么會傻到自己去撞槍口呢?
“但無論如何,什長也只有一個。”東門豹依然不肯罷休。
好容易打消了他武力決勝負的念頭,黑夫便乘機道:“我有個法子,可以讓你我不必犯私斗之禁,也能分出個高下!”
“什么法子!”東門豹眼睛一亮。
黑夫捋起自己的袖子,笑道:“就以掰手腕,較量手勁來決勝負,何如?”
……
掰手腕誰都知道,是每個男性從小到大嘗試過無數次的游戲,放學下班后,清空桌面閑雜物品,與朋友兩個胳膊肘往桌上一架,來一場說干就干的決斗。在警官學院更是如此,有時候學校的運動會,還會組織學生們來一場掰手腕大賽。
但若要追溯追溯,到底什么時候開始有這種游戲,恐怕誰都說不上來。
但黑夫如今卻有了一個大發現,因為在他提議掰手腕后,東門豹不但沒有異議,還欣然接受。并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捋起右手窄袖,將手肘支在土臺上,這架勢,明顯是知道怎么玩的。
“看來掰手腕的歷史,至少可以追溯到戰國了。”黑夫暗暗想道,也箕坐在地,掀開右手的衣袖,露出了那道醒目的血痂……
“你右手有傷?”就著入夜前最后一點余光,東門豹看到了黑夫的傷痕,便皺起眉來。
“前幾日同三名盜賊打斗時傷到的,不打緊,不打緊。”黑夫似乎沒放在心上,說著就要將手肘放到土臺上。
“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