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嬰還是因此被他老父追到了自家剛施過肥的稻田里,為了躲避棍棒,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從那以后,滿頭泥巴一臉糞的季嬰就成了里人戲謔嘲笑的對象,稻花里的搞笑擔當。
但此番歸來,季嬰自以為不再一樣了。
他咳嗽一聲,對二人說道:“汝等有所不知,縣吏來查我戶籍,不是為了罰我,而是為了賞我!”
說著,他猛地將捂得嚴嚴實實的冬衣掀開,但見里面居然掛滿了一串串的銅錢,將整個胸腹掛得滿滿當當,竟有十幾串之多!難怪他走路一直像風鈴似的響個不停。
這場面乍一看還是很震撼的,那兩個里人大驚,一個倒吸涼氣道:“這怕是有一兩千錢吧!季嬰,你老實說,到底撬了哪家豪右的門,亦或是偷了豬羊去賣?”
另一個的想象力更豐富:“他怕不是把自己賣為隸臣了吧。我聽說縣城里的人市上,成年隸臣值四千多錢呢,季嬰怕是太瘦,所以只賣了這么點……”
“汝等的見識,簡直如燕雀般淺薄!這明明是我得的賞錢!”
季嬰氣得哇哇大叫,眼看里中的年輕伴當陸續聞詢圍了過來,便往墻角一坐,拿出平日里捫虱闊談的架勢,將這些日子他如何擒賊獲賞,如何旬日演兵奪魁等事,統統說了出來。
他別的不行,口才倒是不錯,在講述的過程中,每到精彩關頭,里中的年輕人們連連發出驚呼,季嬰就故意停頓,洋洋得意地掃視眾人。
等他斷斷續續講完后,眾人才不敢相信地說道:“原來和那位壯士一起擒賊受賞的,是你啊!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那是自然!”季嬰揚起了頭:“黑夫兄弟以一敵三,我則為他牽制另一名賊人,事后得賞金2兩,待到旬日演兵時,又得到300錢,這便是這些錢的來歷。”
又有人好奇地問道:“那黑夫,究竟是何許人也,聽人說,他身高九尺五寸,虎背熊腰,力大無窮,可以單臂卸門,還能徒手將人撕開……”
“不僅如此,黑夫兄弟的本事,比這大著呢!”
季嬰開始滔滔不絕地吹噓起黑夫來,最后說道:“我黑夫兄弟,如今不僅是全縣的名人,還得到了官寺的器重,被縣令、縣尉征召為亭長,下個月就要上任了!”
“他是知道我本領的,故而邀約我去應募做亭卒,雖然我屢屢拒絕,他卻苦苦哀求,最后我不得不答應去協助他,一同管那湖陽亭十里之地,以后要立更大的功!”
說完之后,季嬰面帶得色地掃視這些又是唏噓,又是羨慕的伴當,好似他已經有了官府背景,高他們一等了。
孰料樂極生悲,身旁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季嬰,你方才說,要去哪做亭卒?”
一轉頭,季嬰愕然發現,自家父親正扛著農具,黑著臉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