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黑夫連忙朝前面大聲呼道:“廄典,小心!”
但已經晚了,他話音剛末,忽然,在荒草沒過馬蹄的小路上,廄典騎乘的灰馬一下子就馬失前蹄,絆倒了!
灰馬發出了一聲嘶鳴,前足亂擺,后腿跪倒,將廄典掀出馬背,重重砸在地上!
黑夫連忙過去一看,原來那馬的后腿,果然踩到了一個木獸夾!木釘深深嵌入馬皮,鮮血淋漓。
而廄典,也捧著自己的腿呼痛不止,他被甩出來時,將腿摔傷了。
“廄典,沒事罷?”黑夫連忙將他扶了起來,試了試后,發現廄典的腳踝已經扭傷,一碰到地面就刺痛不已。
“黑夫亭長,休要管我,速去追趕賊首,他肯定就在前面!”
廄典憤怒地說道:“區區小賊,非但三番兩次辱老夫,竟還將全鄉官吏兵卒當成猴子般戲耍,若不將他擒拿歸案,吾等羞為秦吏!”
“諾,黑夫愿為廄典代勞!”
黑夫也知道孰輕孰重,安置好廄典后,繼續上馬疾追!
這一次,每逢看不到路面情況的地方,他都小心地繞開。
但縱使沒有獸夾作遂,小路依然不好走,地面松軟,布滿裂縫,到處是半掩埋的樹根和隱藏的石塊,到了后面,連積滿了水的車南轍印都消失不見了。
這是安陸縣邊界的盡頭,再往前,就是秦、楚兩國都管不著的山區,在那里,沒有編戶齊民,只有一些不知從何時起,就生活在這的蠻夷野民。
黑夫發現,自己正在起伏的丘陵中穿梭,越過倒下的樹木和糾纏的荊棘,深入狹窄山溝的底部,沉重的樹枝夾著潮濕的樹葉,一次又一次抽打著他的臉。
他甚至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甚至開始懷疑,賊人到底還在不在前方?
終于,在騎馬沖過一片灌木后,他瞧見,在前方陡峭的山下,有一匹黑色的馬兒,正留在原地,靜靜地咀嚼著草……
馬背上,空無一人。
但黑夫一抬頭,卻看見,在上山的樵夫小道上,在密密麻麻的樹叢間,有一個穿著粗麻布衣的瘦削男子,背著張弓,正在奮力向上攀爬!
黑夫立刻下馬,取了掛在馬側的手弩,裝矢上弦一氣呵成,抬手瞄準爬到一半的賊人,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懸刀!
只可惜,他的射術遠沒有劍術好,弩矢偏了些,射到了那人左側的一棵樹上,震得樹枝搖晃,松果掉落,也驚動了那人。
他回過頭來,黑夫發現此人扎著椎髻,嘴里叼著一把短刀,面容黝黑,頷下留著短須,看到黑夫追到此地,目光里閃過一絲詫異。
將近十天的追查,日以繼夜的猜測,今天,黑夫終于看到這個在他腦中構想過無數遍的兇犯了!
“敖!”黑夫再度端起上弦的弩機,對準了他的脊背,一邊往前快步靠近,一邊大喊兇犯的名。
“還不束手就擒?”
敖卻渾然不懼,他咬著短刀,對黑夫笑了一下,隨即,便手腳并用,加速向山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