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分理解了秦國內部“人情故舊”的內幕后,黑夫也發揮了任人唯親的原則,有公士爵位的東門豹、小陶被他任命為什長,季嬰、利咸,甚至連卜乘也混上了伍長的職位。
此外還有三個什長是鄢縣人,共敖也在其中,此子得知自己竟然成了黑夫的下屬,可少不了一通抱怨。
不過黑夫一句話就讓他閉了嘴。
“我是簪裊,你是公士。”
爵低的人服從爵高的人,這就是軍營里鐵打的規矩。
共敖氣得說,這次他一定要立功得爵,超過黑夫。
行伍編排只有三天時間,雖然混編進來的鄢縣戍卒在秩序上,比起黑夫這幾個月一路帶過來的安陸縣戍卒差遠了。但好在戍卒們至少都是服過一次更役的,受過基本的軍事訓練。
所以黑夫沒花費多大功夫,好歹讓他們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什、伍,復習了進退停止,起立蹲下的技能,至于左右……就不強求熟練掌握了,跟著什長手里的竹竿小旗跑就行。
在完成各屯編制后,接下來便是“千人”級別的合練。作為中級軍官,二五百主楊熊、五百主張齮可不同于百將屯長的土把式,而是掌握了高大上的兵法。
現如今秦軍的練兵之法,已經不再是早期的孫子、吳子,而是遠在咸陽的國尉尉繚新近編篡出來的《尉繚兵法》,說起來,尉繚也是大梁人,不知他得知自己的兵法被用于攻滅魏國,會作何感想?
按照尉繚兵法,兵卒們被分發了武器,身體矮的拿矛戟,身體高、視野開闊的用弓弩,強壯的擎大旗,勇敢的操金鼓。
接下來,便是用數日時間,讓眾人識旗幟、辨金鼓、知進退、明賞罰。黑夫作為屯長,就得掌握“擊鼓而進,低旗則趨,鳴金則退,麾而左之,麾而右之,金鼓俱擊而坐”等基本的信息,再教授給什長伍長。
讓人頭大的是,在金鼓上,還分有步、趨、騖、將、帥、伯等諸類鼓聲。跟近代的行軍類似,走一步敲一下鼓是慢步行進,走十步敲一次鼓是快步行進,鼓聲不斷是跑步行進……
這就意味著,到了戰時,黑夫必須豎起耳朵,聽著傳令官發出的每一個鼓點節奏,睜大眼睛,看清楚旗幟的方向高低,若是做錯或者做反了,擾亂了軍中秩序,那就等著掉腦袋吧!
完成千人的訓練,就是萬人的合練,排成方陣的大軍手持兵器,在被砍伐一空的梁囿大聲喊著號令,邁步走得塵土飛揚,亦是威懾城內的一種方式。
很快就到了二月中旬,在大河和鴻溝的水被刑徒戍卒們引過來倒灌大梁的前夜,秦軍戍卒的營地里,再度響起了一陣陣有序的鼓聲……
經過半個月的訓練后,屯長們已經對金鼓十分敏感,黑夫一個轱轆翻起來,大聲催促眾人起床,在帳外集合。
一鼓整兵,二鼓習陳,三鼓趨食,四鼓嚴辦,五鼓就行。聞鼓聲合,然后舉旗……
這就相當于現代軍隊的起床號、出操號、開飯號,作戰時也有沖鋒號、集結號、行軍號。只是鼓點聲比不了銅號,沒有那么明顯的曲調差別,黑夫得將其牢牢記在心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