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目視眾人,厲聲道:“更不許欺男霸女,胡作非為!若有以上情形,輕者笞責,重者,本吏可依戰誅之法,斬之!”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凜然,如今依然是戰時狀態,而秦軍的戰誅之法,給予了上級誅殺下級的權力:什長得誅十人,屯長得誅什長,千人之將得誅百人之長,萬人之將得誅千人之將,左、右將軍得誅萬人之將,大將軍無不得誅!
一片唯唯聲下,仲鳴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黑夫不僅在兵卒里威望很高,而且做事雷厲風行,或許這個讓他頭疼苦惱了許多天的差事,在黑夫麾下,可以順利渡過?
黑夫也沒辦法,因為此游徼不同于在安陸縣時,只需要負責鄉間巡邏、制止不法行為、抓捕盜賊、維護治安的游徼。
他是被火線任命的占領區軍官,駐守剛剛歸降,本地氏族、百姓態度叵測的敵邑,不僅要對當地進行軍事管制,防備著隨時可能叛亂,以后還要在當地搜糧,送往大梁,以達到王賁將軍“因糧于敵”“以戰養戰”的目的……
世人這時候可沒有大一統的觀念,在魏人眼里,他們是侵略者,是外國占領軍,是重稅厚斂,敲骨吸髓的暴秦之吏,所以這可不是個輕松活。黑夫一邊要履行職責,一邊還得當心兵卒與邑中百姓發生沖突,引發**,進而演化成叛亂……
黑夫很確定,若是他們這五十多人陷入全鄉萬余人的汪洋大海,絕無生還之理。
跑也跑不得,秦軍軍規上寫著呢:鎮守一定的軍吏,如果有棄城失地,拋下城邑和兵卒逃跑的行為,就是嚴重失職,將被認為是”軍賊“,戰后清算,本人被處死示眾不說,全家都要被連坐,罰去為官府做勞役……
所以黑夫只能處處謹慎。
就在他將一切都安排妥當,讓眾人下去各司其職后,負責看守營門的什長利咸卻來報,說是戶牖鄉邑內,有人來拜見黑夫……
“是一個皂衣豎人,他手持請帖,說是新上任的鄉嗇夫張君,在家中擺下了筵席,邀請游徼前往一聚!”
“鄉嗇夫?”黑夫聽仲鳴說了,除了他這個游徼外,戶牖鄉還有兩個當地的鄉豪,分別被任命為本地鄉嗇夫和鄉三老,據說是為了表彰他們率先投降秦軍的功勞……
黑夫在那琢磨思索,一旁因為欠了黑夫兩條命,已變成他死忠的共敖卻勃然大怒。
“甚么鄉嗇夫,甚么張君,不過是本地一魏人鄉豪而已,他沒帶人在邑外跪迎,已經是極度無禮,如今邀請游徼赴宴,竟敢不親來,而是派了個豎人應付?他以為自己是誰?“
共敖一拱手:“游徼,不如讓我帶兵去將嗇夫那捉來教訓一頓!讓他知道,天已經變了!”
此言一出,仲鳴卻是變了顏色,連忙起身阻攔道:“游徼,萬萬不可,這陽武縣戶牖鄉張氏,與一般的魏國鄉豪,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