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巍峨非凡,令人瞠目!只是不知渭北的咸陽宮又是何等情形,能讓燕國的刺客秦舞陽嚇得邁不動步子……”
“他是邊地來的蠻夷鄙人,當然如此了。”王離與身后郎衛們說了這么一句,引發眾人一陣笑。
這句話,似乎暗有所指,但黑夫權當沒聽懂。
王離也沒有繼續自討沒趣,雖然他輕蔑黑夫的出身,但此人是靠著軍功一點點混到這個地步的,雖然議尊號時占了一點運氣成分,卻讓人無話可說。
他便道:“中郎將知道君將于雞鳴后來報到,讓我巡視時多注意,既然遇上了,便隨我去拜見中郎將罷!”
中郎將,正是蒙毅……
黑夫知道,眼下秦國大致有王、蒙兩大軍門,王氏一門兩侯,地位無人能及,蒙武則只為上卿,蒙恬也才剛剛被重新啟用,鎮守代郡、雁門,無法同王氏相比。
“但俗言道,物極必反,盛極而衰,王氏已經位極人臣,王翦老將軍已經被召回咸陽賦閑一年,王賁雖然奉命鎮守齊地,但恐也無法持久,王氏無法再進一步了……”
一邊暗想,黑夫一邊看著前方志得意滿的少年將軍王賁,他年紀這么小就混到如此地步,更多是秦始皇的優容,而非信任。
反倒是蒙氏兄弟,或會被秦始皇當做制衡王氏的籌碼培養,未來大有進步空間。
而且,王翦的孫子,恰恰當了蒙毅的下屬,這秦始皇的人事任命,當真有意思。
在去的路上,與王離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中,黑夫亦得知,中郎郎衛宿衛禁中,數量不過六百,又分為車、騎、戶三支。
“所以我這個中郎戶令,手下其實只有兩百人?”黑夫暗想。
不過,可不能小看這兩百人,基本都是從關中貴族子弟中選拔,其中為郎官者,起碼都是公大夫、公乘的爵位,一般的郎衛,也是大夫起步。
而且郎官更新換代極快,一般都是宿衛王側幾年,就外放為吏了,一旦外放,最低也是個縣尉,像黑夫、王離這種戶令、騎令,更得以為郡長吏,前中郎戶令,就被派到上谷郡做郡尉……
而且,中郎三令也時常被臨時安排一些任務,出使他國蠻夷、代王禱告山川、陪同監御史調查大案,簡直是十項全能。
王離道:“前幾日,中郎車令便奉王命,與奉常一起,去雍地代王向穆公之廟禱告秦一天下,稱皇帝之事。”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故而,我可是一直盼著中郎戶令快些上任,與我分擔些宿衛輪值之任。”
這是句客套話,不過黑夫沒聽出來一點真情實意,比起乃父乃祖來,王離還是太嫩了些。
說話之間,官署已到,其實就是章臺大殿前的三排房舍,夾在中間的,便是中郎將官邸,戶、騎、車三令每天的宿衛任務,便于雞鳴后,在此宣布。
入戶進堂后,黑夫瞧見堂內主位有一個身材魁梧的人正襟危坐,此人三十上下,唇上留須,容貌與蒙武有幾分相似,觀其衣冠,以及手邊虎符,當是蒙毅無疑。
不過蒙毅此刻板著臉,堂下還跪著兩名郎衛,不知是在訓話還是下達命令。
“稟中郎將,我已將中郎戶令帶到。”
王離登堂拱手,黑夫也上去想要與蒙毅見禮,卻不想,蒙毅只是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點頭,伸手讓他們稍待,自己則板起臉,對堂下兩名郎衛道:“汝二人,可知罪!?”
看來蒙毅正忙,沒工夫搭理他們,黑夫倒沒什么,反而是王離眉毛一揚,眼中露出了一絲怒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