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出了家門,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葉氏列祖列宗在上,只望我做的這個決定,是對的!”
……
“長夜未央,庭燎之光。言念君子,玄衣纁裳。彼美孟姜,鸞聲將將。顏如舜華,宛如清揚。執子之手,與子偕臧……”
新郎已將新娘迎回府邸,悠揚的婚慶樂曲響徹府邸內外。
作為咸陽新貴,右庶長黑夫的婚事十分熱鬧,雖然也有些不懷好意的賓客想看這個窮小子在儀式上出丑,但有嫻熟禮樂的學霸張蒼作為“賓者”幫忙打理,倒也將這場貴族婚宴辦得莊重大氣,有模有樣,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結婚禮儀繁雜,但每一步都不可或缺,因為與后世差距不小,黑夫也感覺十分新穎。
就比方說,從黑夫家門的閥閱中間,進入婚宴正堂這一段路,新娘依然一言不發,手持鵲扇,跟在黑夫背后亦步亦趨,到達正堂后,黑夫便要轉身,朝她行一重禮,新娘再還禮。
這是張蒼安排的,“婦至,婿揖婦以入”,每一家結婚,都是新夫先向新婦行禮,再入房完成儀式。
婚宴廳堂的色調,竟是以黑、白為主,來一個不知秦人喜好的現代人,恐怕會以為,這是在辦喪事呢!新郎黑衣,新娘素服,淡雅而莊重,倒有點西服婚紗的感覺,又同坐于席上。
最先開始的是“卻扇”,黑夫請新娘坐,順便接過她手中持了許久的鵲扇,相當于后世的掀蓋頭了。
色彩斑斕的羽毛之后,是一張漂亮少女的臉,有十七歲少女的純潔,婦人發飾又襯得她嫵媚。
見此情形,賓客們也紛紛贊“郎才女貌”,當然有沒有人暗罵“黑彘拱白菘”就不得而知了,黑夫也不在乎,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侍者持盛滿清水的銅匜(yí)過來,給二人沃盥(guàn),也就是洗手。
兩雙手一同伸進去,黑夫手黑,葉子衿手白,銅匜不大,難免相互觸碰,肌膚相觸時,黑夫發現,在燈燭映照下,新娘面色有些緋紅……
凈手之后,先吃煮熟后有粘性的黍飯,而后再共牢而食,切下薄薄的烤小豬肉,蘸醬而咂,隨后用米酒漱口,就來到了最后一道程序:合巹而飲。
匏瓜被一分為二,分別盛酒,二人接過,而后第一次正面對著對方,四目相對,沒有像后世一樣交杯,只是交換了手中匏酒,一飲而盡!
味蕾品嘗到了苦味,咽下去后卻是回味的甘甜,匏瓜是苦澀的,用來盛酒必是苦酒,匏既分為二,象征夫婦由婚禮將兩人合為一,同甘共苦。
黑夫發現,新娘飲酒后,朱唇已濕潤,嘴角還有一點酒珠,她不動聲色地輕輕舔了舔,發現黑夫在盯著她看,微微一笑,又恢復了恬靜莊重的模樣。
飲酒完畢,在賓客們的哄鬧中,新郎新娘起身,前戲告一段落,接下來就就只剩下“餕(jùn)余設袵(rèn)”,就是通常所說的合床禮,正式成為夫妻了。
……
侍人持燭而出,門扉被輕輕合上,竊笑聲漸漸遠去后,屋內只剩下二人。
寢室內,陳設鼎、尊等飲食之饌具,幾十根根兒臂粗細的香燭,映得洞房中通亮。
黑夫回頭看著坐在婚榻上,絞著雙手,默然不語的新婦,她的“婚紗”,也就是披在外面的景衣已被侍女脫去,只剩下素白的緇衣,在燭光映照下,讓人心動。
他也脫了厚重的外裳,走過去笑道:“從我親迎到現在,你一言不發,莫非是不愿嫁過來?”
“并非如此。“
葉子衿連忙解釋道:“只是婚儀時不敢多言,怕被賓客笑話。”
接著,或許是為了調解這曖昧而尷尬的氣氛,她說起了一個在中原廣為流傳的笑話。
衛國有個人迎娶新媳婦。新娘子上車就問道:“兩邊拉套的馬是誰家的?”車夫說:“借的。”新娘子就對車夫說:“打兩邊的馬,別打中間駕轅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