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劉季便朝蕭何一作揖:“蕭君稍待,我這就去找呂公退婚!”
蕭何怕劉季這沒譜的家伙誆騙他,出門就逃了,也連忙跟了出來,想盯住他。
但沒想到的是,劉季的心思,還真像是四五月的天氣,說變就變。
劉季嘴上說著去退婚,走出房門,卻又跺了跺腳,徑自去熱鬧的大堂,找到了那兩個黑夫派來,正在飲酒的門客,朝他們長拜作揖道:
“二位壯士,尉郡守乃兩千石大吏,貴不可言的人物,劉季卻是一個區區斗食小亭長。郡守贈我萬錢賀禮,劉季十分感激。本該立刻前去追趕郡守車駕,親自拜謝,但今夜乃我婚日,又身為亭長,擅自離任是大罪。還請二位壯士待我兩日,等劉季完婚后,明早立刻辭去亭長之職,辦好驗傳,便同二位壯士前往膠東,親自感謝郡守大禮!”
大禮二字,劉季簡直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但在旁人聽來,卻好像是感激涕零一般。
兩個門客一臉懵逼,黑夫只囑咐他們送錢過來,再在豐邑呆幾天,看看劉季反應,卻沒料到這小亭長會來這么一出,面面相覷后,只能點點頭。
不明真相的婚宴客人們卻紛紛喝彩道:“不愧是劉季,為了道謝,亭長說不干就不干,夠豪氣!”
劉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一揮臂,吆喝道:“二三子,時候不早了,老劉還要折騰一整夜,若吃飽喝足了,便隨我迎親去!”
“季兄,你一把年紀,一整夜,行么?”
盧綰等人開始大聲起哄,樊噲也滿手是油的從后廚出來,夏侯嬰說自己已經備好馬車了,任敖留下招待賓客,蕭何則被劉季拉上了迎親的馬車:不管是主車還是副車,都是劉季借來的。
等主車一馬當先后,蕭何輕聲問劉季:“不是怕耽誤呂氏淑女,要退婚連夜就走么?”
“呸!我那是被豬油蒙了心,才說的胡話!”
劉季一邊趕著馬車,一邊笑道:“娶她,或會耽誤她。但若不娶,耽誤的就是我自己!”
他的處世邏輯是,寧可辜負別人,也不能辜負自己!
“沒錯,我這一去,生死未知。但別說我與一郡守結仇,就算泰山在眼前崩了,天塌下來了又能怎樣?人死鳥朝天,乘著沒死,乃公最后再睡一次女人,若是運氣好,還能為我老劉家,多留個種!死了也不虧!”
在蕭何眼中,此時的劉季,臉上已從最初的驚恐害怕,變成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甚至還哼起了露骨的本地俚曲……
“好劉季,不愧是膽大包天之徒!”蕭何點點頭,也露出了笑。
后世有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蕭何雖不知道這段話,但他越發確定,自己先前對劉季的看法,沒有錯,他的確是那種敢做事,能成事的大勇之輩,只是可惜,可惜啊……
蕭何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天邊漸漸浮現的星辰,它們看似耀眼,可比起將其籠罩的無邊黑夜,仍不值一提!
……
數日后,就在曹參得知蕭何、劉季也要同他一起前往膠東,一臉茫然之際。黑夫的車隊,也已抵達臨淄,這座天下第二大城市,見到了昔日的老上司,關內侯王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