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名利誘之,真是好手段!”
田角嘖嘖稱奇,這新郡守初來乍到,就宣布辦公學,本以為只是招攬晏氏等姜齊舊族子弟,影響不大。誰料,借著儒生聚眾鬧事,郡守竟將此事盤活,招攬對象,也變成了全郡士人!
相比于私學數年寒窗,最后只能為人幕僚門客,官府給予的名和利,無疑有更大誘惑力。那些靠嘴皮子討飯吃的儒生,肯定會一擁而上!
“沒錯,浮丘伯為了救弟子性命,不得已當了縣三老,如此一來,士人儒生投靠官府,進入公學,便不怕別人說三道四了。”
越說下去,田間就越是不安,不到一個月時間,黑夫就控制了士人儒生,誰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么?
一時性急,田間甚至道:
“早知如此,就該答應那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提議,諸田出人手財帛,共刺黑夫!若能將他殺于淳于濰水之上,哪來這么多事!如今他防備甚嚴,卻不好動手了!”
“住口!”
田角瞪了弟弟一眼:“你是想要害我即墨田氏族誅么?”
田間自知失言,連忙閉嘴,好在室內只有他們兄弟二人,那件事也是機密,除了少數幾個心腹,無人知曉。
“秦已并天下,勢正強,殺了一郡守黑夫,還會來個郡守白夫。荊軻之輩,只不過是揚湯止沸,無濟于事矣,這件事,讓別人去做即可,我家萬萬不可參與。”
他有心復齊,但偏向于低調蟄伏,等待時機。
田角負手在室內走了幾步,卻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哈哈大笑起來。
田間急得直跺腳:“再過半年,那公學便能出來數十能說秦言,懂秦法的本地士人,為官府走狗,秦人便能繞過我家,直接治理城外鄉里了,兄長竟不想對策,反而發笑?”
田角搖頭:“我笑那黑夫郡守,本末倒置。”
田間詫異:“此言何意?”
田角道:“農事方為本業,其余皆為末事。給數十儒生士人的小恩小惠,能消弭數十萬黔首頭會重租厚賦之怨么?”
“兄長是說……”
田角道:“吾弟,你難道忘了?春秋時,百姓把收成分三分,兩分歸姜齊公室,一分用來維持自己的衣食。齊景公聚斂的財物已腐爛生蟲,老年人卻挨凍受餓。又因刑罰酷烈,臨淄之市,鞋價便宜而假腿昂貴!”
“吾祖田成子乘機撫恤百姓,大斗出借小斗收回,施恩于士農工商,其愛之如父母,而歸之如流水,后遂有田氏代齊之事。”
田間似乎聽懂了些,而田角已不再擔憂,冷笑道:
“百姓心中有桿秤,就讓郡守折騰去吧,不管他給士人多少賞金,只要官府的租稅一天不降,農夫的怨憤一樣會日積月累,人心思齊。這是對他最大的不利,也是對我家最大的有利。吾等只需要不斷市恩于百姓,扎根于鄉土,等到時機成熟,天下有變,還不是一呼百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