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黑夫接過許勝的話,對秦始皇道:“但在膠東,經過農家不懈努力,卻找到一種菜,四季皆與,比葵菜更耐寒,產量更大,且味道更好……”
秦始皇了然:“這便是朕前日所食的‘菘’?”
“正是菘菜!”
秦始皇吃慣了大魚大肉,偶爾來一頓“翡翠白玉湯”倒也挺新鮮的。
而且說實話,在御廚的烹飪下,那壺湯味道很不錯,豆腐滑嫩可口,青綠色的菘菜也挺好吃,就秦始皇的口味而言,比關中的莼菜、巴蜀的葵、芹等菜都要鮮美。
而御醫陳無咎等擇此菜品嘗后,認為菘菜微寒味甘,具有養胃生津、清熱解毒等功效,還勸秦始皇可以多吃……
這時候,眾人正好走到一片菜地處,此處分別種著冬葵,還有菘菜。
昨夜才下過雪,已然積雪的地里,旁邊的冬葵已經蔫了,但菘菜卻依然完好,因為是**月才種下的新菜,尚且稚嫩,其色澤呈淡青白色,上面盛著點未化的雪,卻依然精神抖擻。
許勝笑道:“此物之所以得名為菘,乃是因為它凌冬不凋,四時長有,有松之操,與其他菜不同,經過霜后的菘,吃起來才特別鮮美。”
說著,一行人又到了菜地旁的屋舍,打開了地窖,里面儲藏著一顆顆菘菜,雖然它的長相,與后世的大白菜還有不少區別:是散葉而非結球,體量也遠不如一顆十多斤的大白菜。
但這已經是黑夫熟悉的一幕了,他去過北方農村,見過老百姓冬天屯白菜的景象。
同時許勝也嗟嘆:“古人吃菘雖早,但昔日此菜只作野菜,百姓偶爾采食,以備荒年,幸好膠東郡守提醒,說曾見此菜寒冬依然完好,或可試種,吾等才尋來種下。不曾想,得到的牛肚菘,葉片厚大,成熟時色澤如翠玉,且味甘,啖之無滓,口味不亞于葵!”
雖然體型、口感還有待改善,但能不到一年時間,便能從幾種野生的菘里選出較優品種,已經殊為不易了。
農家雖然是搞農圃的專業戶,但卻沒有現代科學研究體系,他們只能用神農嘗百草的辦法,不斷積累經驗,在眾多的植物里,小心翼翼找到無毒的食物圖譜,再經過不斷馴化和培育,優中選優,最終推廣種植。
黑夫只能利用自己前世在農村老家的經驗,隨口提一些可能的點:比如將菘與芥菜混種,因為它們好像都是“十字花科”的,可以進行雜交,這樣或能反復提升品質,希望有朝一日,能培育出后世的大白菜來吧……
黑夫這么做,并不是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也不是為討好皇帝的口味,更不為給達官貴人的餐桌上增加菜肴!
而是希望,在漫長的冬日里,在帝國各個寒冷的角落,只能嚼著干飯的黔首士卒,能吃上一碗可口的白菜湯,或者是百吃不厭的腌白菜……
孟子說,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這一點黑夫不敢保證,但至少,一些容易普及的新事物,一碗皇帝喝了也叫好的“翡翠白菜湯”,能為百姓泛善可陳的生活添一點滋味。
想到這,黑夫便為農家向秦始皇請功道:“陛下,臣聽聞,古時民有疾,未知藥石,神農氏始草木之滋,察其寒、溫、平、熱之性,辨其君、臣、佐、使之義,嘗一日而遇七十毒,神而化之,遂作文書上以療民眾,而醫道自此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