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賈抬起頭:“小人在壽春時,從一儒者學詩書,前年因私藏書籍被緝捕,發配至此,因為識字,做了書佐。”
“是儒家啊……”
黑夫點了點頭,讓陸賈下去。
子嬰湊過來:“將軍,此人之言,可信么?”
“**不離十。”
昨天抵達郴縣后,看似與賈和及眾都尉置酒高會,談笑風生,可暗地里,已派利倉以犒軍為名,去各營查看情況,對郴縣營的士氣枯竭,兵卒生怨,都有所了解。
而昨夜酒酣時,亦有一名賈和手下的都尉,名為“辛夷”者,借著敬酒的時候,暗暗將一卷小紙條塞進黑夫掌心。辛夷告了賈和的狀,他說,一年前,黑夫舊部小陶主動請纓,為大軍斷后,卻反被賈和所棄……
“在長沙營,吾等要治的是兵卒身體之疾。”
黑夫起身道:“可在這,要治的,卻是兵卒心中之疾!”
何疾?怨也!
黑夫帶兵多年,最清楚不過,治軍時,須留意君、將、兵、民之“和”,以求三軍無怨。遇上士氣枯竭,徭役思歸時,絕不可使怨治怨。
否則,怨心就會釀成更可怕的動亂,歷史上,陳勝吳廣的事自不必說,唐亡于黃巢,而禍基于桂林,也是一群戍卒想回家鬧出的事。
千萬不要小看,回家的誘惑。
“但兵卒欲歸不得之怨,要如何平息?”
子嬰很苦惱,按照律令規定,秦朝戍卒的服役期限是一年,本該在一年前,就有新兵前來接替南征軍,讓他們回家。
但秦始皇下了死命令,百越一日不平,南征的將士就不能回家!
于是,十幾萬人,無奈地在前線超期服役一年又一年,這也就罷了,賈和處置失當,一味嚴刑懲處,無疑點燃了全軍的憤怒,這才逃亡鬧事不斷。
即便黑夫是主將,也沒有權利,將兵卒徭役放歸啊。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黑夫笑了笑,似是有了主意,讓利倉去通知將軍賈和,以及諸校尉來這開會,而后拉著子嬰,低聲說了幾句話。
子嬰面露遲疑:“真要如此?”
黑夫話語不容置疑:“只能如此!”
……
“監軍乃是皇室貴胄,陛下之侄,公子王孫之長!”
半個時辰后,等賈和及四名校尉到齊后,黑夫也不提別的,先吹了一波子嬰,簡直將他說成是秦始皇帝在南方的耳目、眼睛,讓將尉們心生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