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昌南侯怎么說?”
半個時辰后,陸賈回到了營中,占軍中人數最多的淮南兵便都圍了過來,詢問紛紛。
他們都知道,是陸賈拜見大將軍,言賈和苛待楚籍士卒,隱瞞戰損的事,才促成那場痛快的斬首。
眼下,陸賈儼然成了楚籍兵民的代表,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替他們向黑夫請愿,訴說士卒思鄉之情。
陸賈被圍在其中,只能請利倉和同來的官吏約束秩序,向他們宣布大將軍的話。
“昌南侯說,他知士卒思鄉之苦,他也想家,但為將者,受命而不辭,敵破而后言返,將之禮也。”
“如今百越未平,兵戎未休,故將軍不能將汝等直接放歸。”
此言剛末,士卒們頓時鼓噪起來:
“說白了還是不肯放吾等!”
“他與那賈和并無兩樣啊!”
抱怨聲不絕于耳,陸賈只好讓他們肅靜,才提高了音量。
“不得胡言!昌南侯愛兵如子,因朝廷嚴令,不能縱士卒歸鄉。但他說了,不會讓士卒再越過三關,與越人交戰。入冬后,便有新卒來輪換汝等,讓服役滿兩年的人,離開此地,先去衡山、南郡的營地休整、屯田,一旦南方征平,汝等便可就近回家!”
“有人來輪換?”
“我家就在衡山郡邊上!”
“總算能離這鬼地方了!”
這是意外之喜,先前的失望化作喜悅,士卒之怨,思鄉是根源,但南方暑熱辛苦,也是他們恨不得立刻離開的原因。
眼下雖不得歸鄉,但最起碼,得到了將軍承諾,或去南郡,或去衡山,離家鄉近了一步,且氣候舒適,比在這飽受病痛折磨,深入險阻與越人死斗強多了。
士卒們驚喜不已,歡呼陣陣,終于,在一次次瓜熟失期后,盼來了一絲曙光。
昌南侯,一下子又成了萬眾敬仰的好將軍,他風評在無限制地拔高,軍營中已容不得說他壞話,雖然黑夫遮遮掩掩,沒有說他“不得縱兵歸鄉”的理由,事后卻有人替黑夫鳴不平。
“汝等也不要不知足,仔細想想,哪怕昌南侯現在就讓大軍就地解散,使彼輩手持致書歸鄉,也不會得到官府承認,回家都見不到妻兒父母,就會被緝捕,罰為刑徒!因為咸陽的朝廷發文說了,南征未定,不得歸也!”
據說,這話是陸賈說的。
所謂致書,就是證明眾人服役期滿,合法放歸的文書,這份文書一式兩份,一份送到戶籍所在地,另一份讓更卒們自己拿著,千萬別丟了。
你自己聲稱服役歸來?那可算不得數,必須有開具的證明。
可若是地方官府得了朝廷命令,不予承認呢?那縱然將軍開恩,也沒用。
想想還挺有道理的,這些話一傳十十傳百,于是,楚籍兵民,對黑夫只剩下感激,而怨憤,開始轉向失信的朝廷、官府……
玩全面戰爭,還知道把士氣耗盡的部隊往后拉呢,黑夫的判斷是,這群士氣枯竭的兵民,已不可用,留下部分有經驗的將吏,其余全部替換成武昌營訓練的新軍!
而且眾人也高興得太早,入冬前,這幾萬人還有許多活計:種田屯糧,伐木修路,甚至是開挖附近的鐵礦鍛造兵器,就算回到南郡、衡山,一樣要屯田種地,直到將他們的勞動力榨干為止!
黑夫的心,黑著呢!
陸賈也沒逃過,他被黑夫安排了一項差事,不得拒絕!
“陸生,你不是口才了得么?給你十天時間,為我去游說陽山關叛卒,十日之后,關門不開,大軍拔城,必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