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這或許是南征最后一戰,為了爭主攻將領的資格,黑夫的親信們可是爭得不可開交。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人選不是共敖就是東門豹時,黑夫卻出人意料地,點了爵位較低,剛從不更升為官大夫的韓信,將這重任交給了他,共敖則為誘餌。
而運載軍隊西進的舟師,毫無疑問,則由尉陽統領。
對尉陽,大家沒什么好抱怨的,從幾年前黑夫將其送入樓船之士起,尉陽便兢兢業業,一點點積累功勞,才升到中級軍官。
但韓信算什么東西?一個淮陰無行少年,一個鉆入胯下的懦夫,偏偏被君侯極為欣賞,共敖、東門豹等舊部雖不會懷疑昌南侯的決斷,但還是頗為不滿。
于是,眾都尉都說,尉陽是黑夫的親侄兒,韓信是黑夫的干侄兒,戲言這場仗是“侄兒西征”……
黑夫當然知道這些風言風語,但在韓信前去道別時,卻笑道:
“那就用戰績告訴他們吧,告訴眾人,韓信是有真本領的。”
韓信有些受寵若驚,黑夫卻表示,讓韓信作為水路主攻的將領,是有考慮的:他曾在水邊擊敗劫掠糧船的南越人,又與尉陽配合,在郁林大敗甌越,熟于舟師登陸之戰。
“夫大將受任,必先料人,知其材力之勇怯,藝能之精粗,所使人各當其分,此軍之善政也。”
“本侯之所以用你,是因為你最合適,用人不疑,勿復言,且去!“
不僅如此,黑夫還親自送韓信、尉陽二人登船,將自己的黃金帶鉤投入斤南水,立誓道:
“本侯的雙龍旗,就插在郁水與斤南水交匯之處。”
“若上游漂下的是駱人尸體,吾當賀汝等終結此戰,立大功,得戰勝名。”
“若上游漂下的是秦軍櫓盾鮮血,那本將軍,哪怕將這片林子硬生生燒了,也要開一條道,去將汝等接回來。”
“不論生死!”
這一番話,將韓信感動得稀里嘩啦,此刻回想,仍唏噓不已。
“昌南侯舉韓信于卒伍之間,不嫌我昔日怯懦之名,授我司馬之印,將數千之兵,言聽計用……”
韓信今年才22歲,一年半前,他還在淮陰街頭鉆人胯下,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恍若做夢。
對韓信而言,蕭何是看出自己是個人才的伯樂。
而黑夫,就仿若千金市馬骨的燕昭王。
雖然感激伯樂,但千里馬,終究得為燕昭王這樣的大人物所用,才能物盡其用,施展才略,一躍千里!
一時間,韓信忘了黑夫在軍營中嚴令:“禁止樂觀”的禁令,暗道:
“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君侯的知遇之恩,這一仗,韓信都要打贏!且要打得漂亮!”
報應來得很快,韓信前腳才想完,后腳,前方行駛的幾艘船就猛地一頓,船速大減!
尉陽很快便黑著臉來稟報:
“韓司馬,出事了,船上的明輪,停了!”
……
問題很快就被發現,前方十余艘船的明輪之所以難以轉動,是因為從上游源源不斷,漂下無數水草、藤蔓和細樹枝。
“怎么會有如此多的枝草?”
作為向導的陳嬰感到奇怪。
“是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