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李良和當地官府追上了,卻誤殺了扶蘇或其妻、子,所有追捕的人,不管是一千還是一萬,皆死!”
兩個“皆死”代表著秦始皇的決心,這天羅地網之下,扶蘇等人,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
“除了扶蘇及其妻、子外,幕僚黨羽,統統殺死,一個不留!”
秦始皇一直認為,是扶蘇身邊的人,將他帶上了一條不歸路。
趙高一一寫在詔令上,等了好一會后,秦始皇卻久久未言,只看著頭頂的帷幕發呆,只好問道:
“陛下,阻住公子之后呢?是帶回咸陽么?”
“不。”
秦始皇搖了搖頭,眼中,除了厭惡,竟還有一絲拒絕。
父子,不該以那種方式相見。
“不必回來了,朕不想見他,也不想聽他申訴。”
“離開咸陽,若是扶蘇自己的意思,說明他連最后一點職責都丟了,既然拋棄了長公子的身份,那他就不配回來。”
“若是被手下脅迫,一個連寥寥屬下都管不好的人,又如何能管好數千萬心思各異的生靈?”
而且追根溯源地想想,這一切的根源,是因為扶蘇設想的帝國未來,和秦始皇想要的,不是一個……
封建、郡縣,這是路線之爭,無法改變,而秦始皇不允許帝國的制度基石,有半分倒退!
夏無且在旁邊不寒而栗。
皇帝不見扶蘇,難道是要……殺子?
老太醫跪了下來:“請陛下三思啊!”
“夏無且,你是真的老了,又老又糊涂,朕,怎么會賜死自己的長子呢?”
秦始皇決絕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
“扶蘇是八年生人,朕記得他的生日,臘月十九,大雪紛飛。”
秦始皇依然記得,這孩子初生的時候,仿佛整個咸陽都在高呼他的名:扶蘇,作為秦始皇的長子,他是秦始皇證明自己“已壯”,進而親政的關鍵。
外面是冰冷的雪夜,懷中那皮膚粉撲的稚嫩嬰孩,卻無比溫暖,枕著皇帝的臂膀酣然入睡。
他要是一直像當年那么乖,該多好啊。
但當他一點點長大,卻疏遠了,也變得讓秦始皇不喜歡了。
“他今年29了,已為人父,有兩個子嗣,一個四歲,一個六歲,他以為朕忘了,可朕其實都記得。”
秦始皇閉上了眼。
“讓李良阻住扶蘇后,扒了他的衣裳,當著兩個兒子的面,打29杖!扒了衣裳,往臀上狠狠打。”
秦始皇咬著牙:“一定要重,但千萬別打死了。”
然后呢?
“嫪毐之亂,朕將其黨羽,及奪爵遷蜀四千馀家,家房陵,呂不韋,朕原本也是要將他流放到蜀地去的,只不過他半路就自殺了。”
對扶蘇,秦始皇打算踹得更遠些,遠到他再也不可能回咸陽,因為他從踏出咸陽城那一刻起,便已經永遠失去了爭奪皇位的資格!
這于扶蘇而言,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秦始皇問道:“蜀郡和巴郡不是在修五尺道,通西南夷么?前年蜀郡尉剛打下的那個小地方,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