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南下領兵,就是想在無從改變秦始皇做派,也無從操縱政局的情況下,先豐滿自己的羽翼。
有劍在手,才有底氣做事,重鑄秩序,靠的是槍桿子,可不是靠嘴炮和空等,更不是將一切都寄托在一個能否繼位都難說的“好皇帝”上。
但礙于自己的身份,黑夫又不想和未來可能出現的各地反王們搞在一起。
他是秦吏出身,一步步從亭長升到侯爺,是體制的既得利益者,道德上,還受過秦始皇之“恩”,又是命氏,又是贈字,一點點,將他染上了秦的色彩——深沉的玄黑。
想洗掉?除非把皮剝了。
而局面上,手下雖龍混雜,但精銳主力,多是廣義上的“秦人”,來自南郡、南陽、關中,這數萬人的家眷都在各郡縣呆著,受秦法律令約束限制。
若問將士們,是家人性命更重,還是昌南侯割掉的發髻、樹立的墓碑,推衣推食的幾頓飽飯更重?
對大多人而言,顯然是前者更重要。
所以黑夫絕不可能做陳勝吳廣,拼著手下叛離的風險,拼著秦地輿情譴責,傻乎乎地造反吸引仇恨,為王前驅……
性格使然,黑夫原本的想法就是坐擁大軍,隔岸觀火,在嶺南做伏地魔。
“茍,也能茍出一片天地來!”
但他雖然是個老陰比,卻也有兩條底線:
第一,天下若亂,必須爭取以最小的傷痛恢復統一,恢復秩序。
第二,未來如何,得由他說了算!遇上秦始皇這個強勢而聽不進勸的領導,黑夫受夠束手束腳,也受夠做裱糊匠了!讓天下大治,讓**真正一統的新政,果然得自己拿主意,才可能推行!
只可惜,一系列事件,打破了黑夫的如意算盤。
又過了兩日,一個來自咸陽的最新消息,讓黑夫坐不住了。
那句謠言,依然帶著北方的陰冷寒意。
“亡秦者黑?”
“陛下雖烹了盧敖,但我家人府邸也被監視了,這消息還是通過張蒼傳出來的?”
“這就是皇帝南巡,還讓我去邾城見駕的真正原因!?”
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黑夫搖了搖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笑道:
“好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陰謀家,這口鍋,真TM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