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是桓齮叛國后,大秦最大的一次將軍叛亂了!”
辛夷心亂如麻:“楊將軍,如今當如何是好?”
楊笑道:“投降何如?”
辛夷大駭:“這……吾等若成了國賊、軍賊,宗族家眷豈不是要被株連?”
“辛將軍知道就好。”
楊熊冷笑道:“就算為了宗族,也不能讓彼輩得逞,但如今敵暗我明,為了不全軍覆沒,武庫只能放棄了!”
楊熊當機立斷:“斗眾如斗寡,形名是也,吾等若死守武昌營,恐怕會遭到內外夾擊,看似人眾,實則人寡,還不如將手頭可信的兵卒統統集中起來,去碼頭,守住船只,等待夏口之援!”
……
“楊熊沒變,還是如此謹慎,寧可斷掉手臂,也不肯冒失出營,被我刺中腹心。”
看著門戶緊閉,只有斥候探子不斷往這邊靠近的武昌營,黑夫露出了笑。
東門豹帶著千余人猛攻黃鶴山之際,黑夫的確帶著剩下的兩千人匿身于草澤之中,只得武昌營派人出來救援,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只要殲滅一部分,奪營便易如反掌。
但楊熊并未上當。
黑夫不由想起十多年前的滅魏之戰,他還是楊熊麾下的小小屯長,作為楊端和的兒子,楊熊看似沒有主見,每逢作戰都召集眾人問策,可實際上,他卻是個心機很深的人。他似乎總想故意讓喜歡出謀劃策、搶風頭的五百主提出一些沒有效用的方略,在其被打臉后,楊熊再站出來,提出自己心中所想。
這樣一來,他一方面可以被稱頌為善于聽取下屬意見。另一方面,又每次都能在關鍵時刻拍板,扭轉錯誤的策略。
而且此人不愧是將門出身,對兵法的理解十分透徹。
“但你是不是瞻前顧后,謹慎過頭了?”
人家不上當,黑夫也沒必要再藏了。
“既然如此,執行第二套計劃!”
隨著一陣號角鼓點,草澤中的兩千余人應聲而起,他們個個都臂纏白巾,經過休憩和數次鼓舞后,不再存疑,卯足了氣力,在黑夫一聲令下后,朝黃鶴山武庫殺去!
……
黃鶴山原名蛇山,被黑夫改了名,武庫從山腳一直修到半山腰,此山不高,只有四十余丈,山勢也不算陡險,時值仲春,滿山綠意。
山林里還有一些宿鳥,此刻卻早已被劇烈的戰斗驚嚇騰飛,啼叫之聲劃破了寂靜。
對武庫守卒而言,這場戰斗是始料未及的,眼看對面來的分明是旗幟鮮明的秦軍,率長還有些遲疑,誰料對方嘴里喊著來交接,靠近后卻忽然發動了進攻!
守備武庫的固然是關中秦兵,甲胄裝備精良,戰斗力與楚軍、越人不可同日而語,但時值夕食,大多數兵卒都在吃飯,猝不及防遭到進攻,只能胡亂地拿起武器應戰。結果被對方一口氣沖到了半山腰,數百人或死或俘,剩下的人,只能憑借最后一道墻壘做抵抗。
東門豹自從當了都尉,許久沒機會披堅持銳了,眼下得了黑夫許可,他便披了厚實的雙甲,手持大戟,帶著五百人攻營拔寨,正要沖入最后一道壁壘,卻遭到一陣猛烈的弩矢射擊。
是蹶張弩,武庫裝備齊全,數十蹶張士所用之弩均是強弩,可射百余步遠,數十支粗大的弩矢離弦如電,瞬息間即至壘外,上百架臂張弩隨即跟上,如雨落下,中者無不倒地!
先登之士只能躲在建筑之后,縱然如此,仍能聽到弩機釘在墻壁上的聲響。
“若一直射下去,連墻垣都能射塌,這可不好沖啊。”
東門豹舔了舔嘴唇,看向左右兩側。
當時修武庫時,在道路兩邊還開了兩條小道,通往山頂。如今他已令興、吳臣各帶了一支百人的隊伍,從側面摸了過去,但守卒還剩數百,絕不可能輕易讓他們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