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抵達時,楚人興致勃勃地收拾戰場,挑揀甲兵,這讓剛打了敗仗的陳勝一行人多了幾分安全感。
等經過漫長通報,得以入帳拜見時,陳勝才發現,慕名來投的不止自己一支隊伍。
龍亢人龍且、下城父人余樊君、更有東海郡過來的項氏子弟項他,他們或是項燕舊部,或是地方豪俠,項他則是項籍族侄,都是聽聞項籍舉旗復楚后,積極響應的。
帳內論次排坐,或以名聲,或以家望,或以年歲,陳勝只得最末,貼著門口就坐。
亞父不在此處,但項少將軍依然展示了他的貴族風范:雖有萬夫不當之勇,但卻對陳郡、東海、泗水慕名來投的賢能良士恭敬慈愛,言語嘔嘔。
項籍親自邀約龍且坐到了他下首:“龍司馬曾是項籍大父軍中戰將,可獨當一面,籍仰慕已久,今能來投,我軍如虎添翼!”
又回頭給了族侄項他一拳,笑罵道:“小他,久不露面,我還以為你死了!”
對余樊君等,項籍亦多少聽過點名頭,都能夸贊一番,唯獨輪到末位的陳勝時,卻卡了殼。
“陽城人陳勝?”
項籍迷惑地看了看左右,他們卻也搖頭不知這是哪的人物。
陳勝有些尷尬,自我介紹道:“勝過去,不過是個黔首布衣,為人庸耕,沒什么名聲……”
項籍倒是笑了笑,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暴秦治下,誰不是黔首布衣?都一樣,都一樣。”
嘴里說著一樣,他心里,卻不以為然。
“我不是,我是花臉的刑徒。”
項籍手下第一戰將,被任命為先鋒將的英布識趣地接話,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至此,氣氛還算不錯,陳勝也吐露了一些淮陽的虛實,還建議項籍去取了此城。
但當有知情的人在項籍耳邊竊竊私語后,項籍便皺起眉來,看陳勝的眼光也變了。
“陳涉,有人說,你舉事后北攻淮陽時,不止打了我大父的旗號,還打了公子扶蘇之旗?”
他冷笑道:“汝這次舉事,從秦公子焉?從楚焉?”
項籍當面質問,陳勝額頭生汗,只能裝傻道:“陳勝庸耕之徒,沒什么見識,只聽人說扶蘇是昌平君之侄,楚妃之子,還以為也是楚人,遂亂打一氣,不想竟錯了!還望少將軍勿要見笑!”
“陳勝現在只一心想要投效將軍,為復興大楚出力!”
“扶蘇是楚人?”帳內一群人都被逗樂了。
雖然陳勝說辭拙劣,但一番搪塞,也算應付了項羽的質問。
但陳勝不知道,項羽此人,雖然頗有貴族風范,接人待物時十分熱情,卻也是個于人之罪無所忘的小心眼……
在招待各路豪杰來投的宴饗結束后,項籍開始給眾人安排官職了。
既然已“復興大楚”,在蔡賜和范增主張下,他們已廢除了秦制,沿用楚國的“敖制”。
項籍摸著手里的印章,想來想去,決定讓龍且做“莫敖”,這是地位很高的軍官。余樊君是帶城投效的,遂為下城父縣公。就連19歲的項他,也當了“郎中”,留于帳內應事。
眼看其他人的官職都定好了,項他想起那個“以為扶蘇是楚人”的氓隸陳勝,問項羽道:
“少將軍,那陳勝該任何職?”
項籍想到陳勝竟敢并舉兩旗,首鼠兩端就心里不舒坦,也看不上他帶來的那數百殘兵敗卒,隨意地說道:
“我看他身材雄壯,有點武藝,卻不知其心是否能忠于大楚,且先留在營中,做個持戟小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