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時,卻有項氏子弟來稟報:“亞父,令尹,少將軍從上蔡回來了,請二位去商議。正好有陳郡諸人來投,又收到一封淮陽來信,自稱是張耳、陳馀,聽聞少將軍舉義旗,復大楚,特遣使來約,愿里應外合,奪取淮陽及陳郡!”
……
“淮陽,乃古庖犧氏所都,曰大昊之墟,周初封舜后媯滿于此,為陳國,楚滅陳,以為大縣,數十年前,項襄王自江陵徙此,以為楚都……”
“淮陽瀕臨鴻溝,乃南北沖要,控蔡、潁之郊,綰梁、宋之道。且原野沃衍,水流津通,實乃楚與中原之間的門戶!”
新來的龍且倒是有幾分刷子,就坐片刻,三言兩語,就將淮陽的重要性一一道出。
他看向項籍:“而張耳、陳馀二人,我曾聽聞其名,皆是魏國大梁人,張耳是外黃令,繼信陵君后,梁地最馳名的大俠,陳馀則是在趙地更有名望,兩人為刎頸之交。”
“秦滅魏時,張耳殊死抵御,秦滅魏數歲,已聞此兩人魏之名士也,購求有得張耳千金,陳馀五百金……沒想到,他二人竟是藏在了淮陽城內。”
過去十幾年里,六國遺民為了躲避秦官府的追捕,真是絞盡腦汁,有如項籍一般落草為寇的,有像張良那樣逃到海外的,如張耳、陳馀般大隱隱于市的,倒是不多,足以證明二人之膽量見識,他們來信說要獻城,看來是有幾分真誠和把握的。
項籍對淮陽有點興趣,那是第一次戰爭里,昌平君反正的地方,市中三千人振臂,遂大敗秦軍,若能奪取,肯定能震撼天下!
于是他道:“亞父,新近從陳郡來投奔的余樊君、陳勝等人,亦請求我給他們一支兵,使北收淮陽,包攬陳地,便能北上中原了!”
豈料,范增卻不以為然:“北上中原,去作甚?去遭秦軍主力迎頭痛擊?”
旁聽的英布理所當然地說道:“去中原,自然是要誅滅暴秦……”
范增瞪了他一眼:“如今復辟的楚國,地不過九江一郡,卒不滿兩萬,縱然北上,如何與秦數十萬大軍相抗?”
他哈哈笑道:“幸好有黑夫首義,并且此僚口口聲聲要北伐靖難,吸引了秦廷的注意力。如今咸陽的一切部署,調兵遣將,都是為了剿滅黑夫這大患,大軍集于南陽,與南郡方面對峙,顧不上吾等這些‘群盜’。”
“此刻楚軍若去淮陽,無疑是在提醒秦廷,讓彼輩分兵來擊,倒是給黑夫分擔了壓力,少將軍,龍莫敖,楚國能做出這種損己利人之事么?”
蔡賜附和道:“昔日,吳王夫差國勢未穩,便匆匆北上爭霸,結果落得個社稷淪亡,豈能效仿?左徒說得對,只有先坐大,復楚故地,才能誅滅暴秦。”
范增頷首:“淮陽是重要,但此時此刻,楚國卻是萬萬不能去攻取!為今之計,還是要盡快收取東楚之地!”
所謂東楚,便是東海郡及江東的會稽郡,故鄣郡三處。
范增侃侃而談:“東海郡阻淮憑海,北接齊莒,南通吳會,春秋時,夫差欲通中國,道出江淮,即從事于此,且東海郡戶十數萬,不亞于九江,加上糧食充裕,沃野有開殖之資,方舟有運漕之利,可解楚國之乏。”
“而江東更是春申君黃歇長久經營之地,江東之人彪悍勇銳,若能得其相助,楚國兵力,將能倍增!待少將軍略取這兩處,遣一大將北取泗水郡,連通齊魯后,楚國之勢已成,再坐觀秦廷與黑夫兩虎相爭,以乘其蔽不遲!”
項他也不失時機地建言:“少將軍,東海郡亦是吾等故鄉,我來時,聽說項襄祖叔父、項聲叔父在下相帶著項氏子弟舊部舉事,正與秦軍惡戰,不如擊之!”
“就這樣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