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賈知道這是巴氏的地盤,也不多言,隨之來到渡口。
他們引著陸賈一行十余人登上早在渡口等候的木帆船,高大的白風帆,曬得烏油發亮皮膚的纖夫,雄厚的船工號子,船工搖櫓擺舵過江,逆水拉船過險灘。
等終于到了江北岸后,陸賈一抬頭,便看到了這座巴氏的城塞(參考神龍山巴人石頭城……)
巨石之下,綠樹環合,梯田儼然。
巨石之上,城垣逶迤,碉樓林立,可謂雄關金戈。
這幾百尺的高處,山路陡峭,石板坡度很大,若是步行,得爬好一會了。
也不必陸賈走路,自有巴氏的仆役抬著滑竿,此物是用兩根結實的長竹竿綁扎成擔架,中間架以竹片編成躺椅,前垂腳踏板。
陸賈還是大意了,他頭一次坐著玩意,誰知竟上坡時頭向下,腳朝天,嚇得他心都快蹦出來了。
雖然前后兩名巴人十分賣力,但每一次搖晃,看著兩側的懸崖峭壁,都讓他心驚膽戰,冷汗直冒,但卻要強作鎮定。
“這莫不是巴忠給我的下馬威?”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總算來到城寨門前,一群巴人武士站在此處,這群人腰間背著柳葉劍,身上繡著白虎紋,留著獨特的發式——除了椎髻外,側邊的頭發竟多數剃光,一看就是蠻夷。
這就是巴氏的私人武裝,雖然已被秦朝限制,削減了人數,但橫行巴中是沒問題的,這也是陸賈希望能將巴氏拉入北伐軍陣營的原因。
陸賈看了看左右,不過十余人,但他渾然不懼,整了整衣襟,心道:“昔日孔子曾問弟子志向,曰:賜,爾何如?”
“子貢對曰:得素衣縞冠,使于兩國之間,不持尺寸之兵,升斗之糧,使兩國親如弟兄!”
“故子貢為魯國行人,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彊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
陸賈學的是儒,禮樂詩書雖好,在這亂世里,最有用的,還是子貢那套游說本領。
“今日君侯與秦廷對峙于中原,只能從邊角打開局面,我想和子貢一樣,靠三寸不爛之舌,也能立下大功!”
他已做好了準備,但前方氣勢洶洶的巴人武士,卻齊齊收了柳葉矛,退到一旁,更沒人趾高氣揚地走過來,無理要求他卸下腰間的劍。
這讓陸賈想了一路的義正詞嚴,頓時沒了用處。
“是武忠侯麾下的陸先生么?”
反倒是一個面容和善,衣著與普通秦人無二的中年人匆匆出來,陸賈表明身份后,他激動地一把握住了陸賈的手!
“武忠侯的使者,可算是來了,如此一來,武忠侯夫人,也可以回南郡去了……”
巴忠如此作態,陸賈倒是沒想到,覺得此人在作偽,肅然道:“夫人也在此堡中?”
巴忠忙解釋道:“夫人與君子皆為巴氏座上貴客,在另一處莊園,我安排了數十女婢仆役侍候,絕對無恙!”
陸賈甩開了他的手,冷笑道:“夫人在巴君處作客,一呆就是數月之久,久扣不歸,巴君,你家真是好客啊!”
巴忠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謝罪道:“陸賈,我實在是沒法,兩軍交戰于江關,水路已絕,夷水那條路,則偏僻兇險,武忠侯夫人、君子,皆千金之軀也,我也不敢讓她們去涉險啊。”